五十九,以夷制夷(1/2)
北边的狼烟还未燃起,西南诸夷到趁着朝廷无暇西顾而抢先闹腾开了。这也是因为朝廷为防御靖逆的出兵而调回了镇守西南的边军。那原先潜逃到境外的木成栋,听到这消息,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借得外邦夷人的藤甲兵,卷土重来杀回了境内。
西南于是告急,原来投降朝廷的诸蛮夷的土司头人们纷纷降而复叛,与那木成栋表里勾结,驱逐当地的汉官汉民,妄图划疆而治,自成一统。
西南告急,皇帝因此而夜不能寐,一开始他还想将抽调的边军再派回去,但是周太宰劝说:北边峰火正急,西南不过边患,待将来天下平定再予讨伐不迟。
皇帝现在的心情是“韩信点兵,多多益善!”,听了太宰的话,有些不能决,于是又召陆太师来问。
陆太师却说:虽是边患,亦会蔓延糜烂,恐不能不挂虑。皇上应趁其初起,一刀割之,以防将来作乱为害,何况兵贵精不贵多,边军素来疲弱,不足以担大任。
皇帝正待自拿主张,那木成栋却修书一封,呈献给朝廷。书中他以臣仆自居,而对皇上却极尽恭诚拥戴,言中之意,乃汉人治汉,夷人治夷,若圣意俯允,夷人当敬事臣伏,永做大国之屏障云云。
皇帝见此书,心中稍霁,再想想靖逆图谋的是天下,想要的是自己的命,所以你死我活,不能两立,而木成栋所求的只是一块地,并且原本就是夷蛮瘴厉之地,得之不喜,失之不痛,可有可无。如今靖逆南犯,西南生乱,朝廷不能因小失大,既然木成栋有罢兵求和之意,只要能够世修职贡,甘居藩属,朝廷理当允之。
皇帝主意拿定,便让周太宰全权负责与木成栋约誓谈和,一切皆以安抚怀柔为上,勿使西南再生事端。
边陲化外之人说来到底见识浅陋,经不起朝廷的威逼利诱,而周太宰办外交也办出了经验,虽说是赐土封王,但总要以保全朝廷与皇上的面子为先,所以一切皆从面子着手,先谈大节,再论小利,利或可让,大节必要坚持,总不使夷蛮之人小看我天朝上国。
太宰以为,要掩人耳目,最好是将木成栋改姓换名,否则前曾为寇,今则为王,宣诏之际,朝臣们定将哗然。
其次,无论如何也要让其接受朝廷的官职印绶,只有接受了朝廷的官职印绶,这说起来和听上去,才象是皇上的臣子,而不是自成一统分庭抗礼的君王。
第三,西南夷蛮要年年上贡献物,以示对皇上的顺从敬服,至于所贡之物那到不必苛求,蛮夷之地向无好物,朝廷和皇上那会看得上眼。贡物当然也不会白要,朝廷的厚赐将几倍于其所值。
木成栋听到皇帝会答应自己裂土封王的请求,喜不自禁,想想普庆年间,自己跟朝廷破脸,结果家族覆灭,自己孤身远走境外,方才留得一条性命,如今趁着朝廷全力讨逆,隐隐有放弃经营西南之意,这才有心想再赌一把。
这一赌果然赌准了,总算时来运转,朝廷既未苛责,也未征剿,反而委曲求全,木成栋如何不喜,当下一谈即和。私下里木成栋也心甘情愿的接受了太宰个人的不情之请,将自己的姓名改换成了林东臣。
和谈即成,皇帝恩准,朝廷不日下诏:西南诸夷之长林东臣者,诚事朝廷,礼敬皇上,愿世修职贡,永为藩屏,拳拳之心,足称忠义,故特恩加封为大理郡王,授西南节度大使,开府置官。咨尔郡王,应遵奉帝命,执掌蛮夷,压束部下,不使生乱。汉夷各以金川江为界,朝廷迁汉民内附,大理郡王奉朝廷正朔,受朝廷号令,年年以方物特产来贡,朝廷亦当赠予赏赐,以表其远道贡物之诚。
诏下之时,皇帝与新封大理郡王都是皆大欢喜。皇帝和朝廷招抚成功,既保全了脸面,又避免了两线出征的不利局面;而林东臣一统夷蛮,尽得实利,几乎未费一兵一卒,也在当初的意料之外。
与西南夷打交道的成功,大大的激励了皇帝对抗靖逆的信心。
凡事有信心跟没信心自然不同,承运六年和普庆四年因此就没有可比之处。普庆年的大变乱,事起突然,外有东胡,内则靖逆,里外夹击,而皇帝一无准备,二无措置,加上游幸在外,手中兵稀将寡,所以风声鹤唳,只能拼命南逃。
到承运年一切就大不同了,皇帝在江南早站稳了脚跟,手里头有兵卒,有地盘,有财赋,加上东胡亦可争取为我所用,皇帝和朝臣们都觉得应该有把握跟靖逆打一场硬仗。
的确,誓不两立的双方,一个叫嚷北伐,一个鼓吹南征,这场仗或迟或早总得开打,皇帝的拖延不过是想等来东胡的助力,所以他焦急难耐的在等派往东胡的使臣南归,皇帝要听到确切的准信。
陆太师和周太宰也是这个意思,有没有东胡的相助,战事的结果自然大不一样,东胡哪怕就在靖逆的背后小小的搔扰一下,靖逆都不敢倾其全力来进攻江南。
当然陆太师和周太宰还有有些分歧与争执,周太宰一味的寄希望于东胡,但是陆太师却头脑冷静的向皇上分析了假如东胡与靖逆最终勾结在一起,这样一种最坏的情形。
这也是皇帝眼下最担心的情形,南人孱弱本就不似北人强悍,如果靖逆再有东胡偏帮相助,江南未必就能稳如泰山。
皇帝因此好几天都难以入睡,三更半夜,他还绕着殿柱在转圈子。
“狡兔三窟,预先筹谋计划好退路总是必要的,不然一但兵败,君臣上下难道坐等束手被擒不成。”皇帝顾虑到这一点,就暗中密嘱周太宰,要他做好随时迁都到越州的准备。
周太宰对此心领神会,派遣了自己的心腹僚属去越州办理此隐秘事,同时又将从西南调回的边军分派驻防于此。
西风再起的时候,春上派往东胡的使臣终于乘风而回,但是使臣们这次带回来的消息让南都心存侥幸的君臣大失所望。
东胡竟然起了内乱?那么跟靖逆的对决是彻底指靠不上东胡了!皇帝在跟群臣商讨谈论这个问题的时候,犹在惋惜,就觉得世事当真难料得很,希望总是常常伴随着失望,朝廷对于东胡这么多年来不惜本钱,甚至不顾廉耻脸面,狠下的一番功夫,竟然全都白费了。
反对周如喜的朝臣,这下终于找到了攻击的由头,不等陆太师出来唆使煽动,他们就在皇帝面前厉言厉色的追究起太宰应付的责任来。
面对他人的诘问,周太宰讪讪的讲不出多话。结好东胡数他推动得最是积极,当初只要谈及与东胡联手的美好远景,太宰便能口若悬河,滔滔不绝的说上个把时辰。
眼下面对朝臣轮番的诘难,周如喜自然有些招架不住,哑口无言之际,面红耳赤的周太宰只能以退为进,向皇上自请贬官降爵,以减其罪。
皇帝再次予以怛护,皇帝说:结好东胡,系朕之意,非卿之罪。当此外敌窥伺之际,朝中臣僚犹须同心一体,共担国忧,共赴国难,岂可自相攻击,使外人笑。况且俟东胡乱平,新君嗣位,朝廷仍要与之结交缔约,以声讨靖逆,岂能朝令夕改,殆笑外邦。
但是结好东胡这许多年,也不是全没有收获。东胡的南开土大王,也就是那个一心倾慕中华上国的也里温,这一次也派来了使臣,向南都的皇帝示以友好。
南大王也里温跟北大王色以斯争夺大汗之位,双方火拼得头破血流,南方的使臣见此场面,遵奉孔圣人“危邦不居,乱邦不入”的教诲,不敢在胡地多呆,趁着西风起,便欲扬帆南归。
也里温大王与北大王势均力敌,便想借助南朝皇帝的力量来帮他夺取大汗之位,所以派出使节,带着国书礼物同搭宝船来到南都,向皇帝敬问通好。
胡人来朝,敬问通好,这在国朝是破天荒的大事,皇帝于是将东胡来使安置在馆驿,赏银赐物,每天好酒好菜的款待。至于扶助东胡的事却暂时不予答复,理由很简单“朝廷现在非不为也,是不能也,且大敌当前,自身难顾!”
可是东胡的使臣追逼得甚紧,天天都跑到丽景门要求见到皇帝,听取准信,皇帝想糊弄竟是糊弄不过去,最后只得指派周如喜与东胡使臣面谈。
周太宰思忖:要朝廷派兵相助那是不可能,但在道义上,朝廷还是能使一些虚招子,安抚一下胡人。也里温南大王不是想当胡人的汗么?那么朝廷不妨顺其所欲,立他为汗,再送些礼物银两,也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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