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燕国公主(1/2)
燕国公主的全称是燕国荣裕长公主,她是能够随意进出宫廷的不多的几位外命妇之一,燕国荣裕长公主是先帝文宗和陈皇后的女儿,是当今皇上的异母姐姐。
文宗生前很喜欢这位慧黠的长女,在公主满月的庆祝仪式上,亲自给女儿取了“福姬”的嘉名。等到福姬周岁成礼,文宗又封皇长女福姬为燕国公主,并赐以燕地十五城为公主的汤沐邑。
先帝文宗驾崩,当今皇上即位,燕国公主水涨船高升级为燕国荣裕长公主,这燕国表示公主的封地,而“荣裕”是皇上的赐号,表示了当今皇上对其异母姐姐一种格外的荣宠。除了这些虚名衔头之外,皇上还另赐十五座城邑作为长公主的封地。虽是这样皇上犹还觉得赏赐不够丰厚,一道圣旨,又将京城外的一大片水泊山林赏给公主营建山庄别墅。
那么这个名叫福姬的燕国荣裕长公主,应该是本朝除了两宫太后、中宫皇后之外最幸福最优裕的女人了,因为她除了这些实质的利益外,还有许多别人想都不敢想的特权。
她可以随时随地的进出宫闱;进宫后被允许坐轿或乘辇;皇上得到一些地方上刚送来的方物贡品,通常都会挑出一些,让内侍骑上快马送到公主在怀恩坊的府第。
然而事实上,获得如此恩宠优待的燕国荣裕长公主却不是一个幸福的女人,甚至可以说是个苦命的女人!至少在旁人的眼光里,公主为她自己所承受的福气所妨。这话怎么说呢?很简单,娶了公主的驸马爷,没有一个是长命的。
坊间对于此事则说得更加简单,这女人虽然洪福齐天,至富至贵,但却没有哪个男人能克制得住!送上门的驸马自然的都是被公主给克死了。而公主若想再嫁驸马,除非、除非朝廷舍得将公主送往东胡的番帮蛮夷去和亲。
燕国公主先嫁宋太后的侄孙,结果一年不到驸马亡故;再嫁玉田侯的独子小侯爷,也不过多撑了三年,便害得小侯爷命赴黄泉,且连累玉田侯家因无人承袭家业,而被朝廷除爵。
玉田小侯爷丰神朗俊,玉树临风,跟公主两人和和美美,恩恩爱爱,每当公主驸马到延年宫谒见母后的时候,陈太后从盼他们来到送他们走,一直笑得合不拢嘴。可惜这样的美好日子只延续了短短三年。自打小侯爷殁了,公主失魂落魄,成天无精打采,连性情都变了很多,郁郁寡欢的,看什么都不顺眼,整个人就象离了枝头的花朵,一点一点地零落枯萎。
陈太后看在眼里,急在心头。这样下去怎生是好,福姬总不能一辈子守寡守到白头老死,都说公主命硬,接连克死了两任驸马,但说不定福姬命中本当有这个劫难,等到应了劫数,这命中的凶局自然就克破化解了。所以公主的终身大事,自己少不得还要替她四处张罗。这些事为娘的不做,还有谁做?
只是听多了外面的传言,又有先前两位驸马的例子,陈太后对公主的终身大事到底有点吃不准,为了慎重起见,陈太后特地把京城最好的算命先生张瞎子请到宫中,让他替公主推算一番,看看姻缘如何?且日后会不会转运?能不能改命?
有幸入宫为贵人算命,张瞎子自感无上荣光,待问过公主的生辰八字,便把手指头掐了又掐,算着算着,不觉拧起眉,摊开手,低声叹息:公主孤鸾星入命,八字中官煞混杂,其中更有伤官出干,助纣为虐,自然凶险万端,今生恐怕难寻佳偶。
陈太后心中一凉,赶紧问:既然命中注定如此,那可有什么化解之法?
张瞎子摇了摇头:命由天定,强求不得!所谓化解,无非是逆天改命,然而天岂可逆,逆天行事,必遭反噬!
陈太后叹道:难道就再无法子可想?先生当替哀家拿个主意。既然能逆天改命,无论如何也要试上一试,若果真有反噬,就让它应在哀家身上。
太后发话,张瞎子推脱不得,只得道:也许事不过三,公主只要跨过这道沟坎,往往就能逢凶化吉,万事遂意。
陈太后闻之大喜,连声说:早知先生必有妙法,不妨快快说来。
张瞎子沉吟道:公主谪仙降世,天生贵人,凡夫俗子八字柔弱,格局低下,自然高攀不上,须有出身寒门的读书人,蟾宫折桂,状元及第,既有文昌帝君护体,又兼文曲星君加持,吉星高照,诸凶退避,以其鱼跃龙门,加官进爵之喜压制降服公主与身俱来的泼天富贵,这样阴阳和合,贵贱相济,或能冲破命中凶煞,成就一段上好姻缘,从此便能够夫妻长久,子孙满堂。如若不成的话,则公主命中注定要终身孤寡,那么即使是神佛亦无法可施。
陈太后想想瞎子这话有点道理,不试上一试到底不能甘心。后年恰逢秋闱大比,陈太后留心查点,果然皇上钦点的新科状元正符张瞎子所说的年少家贫,单身未娶,且与福姬八字相合,格局互补,陈太后对此十分满意,以为是天作之喜。
于是央皇后出面,请皇上做主,将公主下嫁给了新科的状元郎。可惜这一回瞎子的话只应了后边的半句,公主下嫁后仍是好景不常,白白连累了一个少年状元郎提前去见了地府阎王。状元郎死后,无人再提让公主嫁人之事,因此公主只能孀居至今。
孀居倒也罢了,燕国长公主居然没能跟她的前后三位驸马生个一男半女,这也足以令人矫舌称奇。都说是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偏偏本朝的公主无人娶。
那能掐会算的张瞎子,一张铁嘴果然神断,从此名噪京师,达官贵人的车马整日堵塞住门口,甚至远离京师的郡县都有人上门来求算,所以不上几日这瞎子就起高楼,纳小妾,生儿子,连算命的营生也快丢掉不干了。
燕国长公主无儿无女,又是孀居,这空闲时间就特别多,她在自己的府第里呆够了,就去宫里小住,在宫里住腻味了,尤其是听够了她母亲陈太后的唠叨苦水,又会出宫回自己的府第清净两天。她母亲陈太后找不到别人能诉苦,往往就当她是个泔水缸,一个劲的往里面倾倒苦水,燕国公主劝也不是,不劝也不是,简直烦不胜烦。
燕国长公主觉得自己这一生,最幸福的时候还是当年承欢在父皇文宗膝下的时候,而最快乐的时光则是和欢郎在一起游乐嬉戏的时光。欢郎就是当今的皇上的乳名,呵呵,圣上当年的小名如今只有我燕国公主还可以这么随便叫。
小时候的快乐和幸福现在回想起来才是一种真正的快乐和幸福,天真无邪,无忧无虑,跟权势地位身份尊严全无关系。
那时候她是公主而欢郎是太子,他们之间完全没有利害冲突,谁也不会去妨害谁、谋夺谁,因此他们的母亲陈皇后与周贵妃才十分放心地让他们呆在一起玩在一块。大人们的放心,更成全了孩提时代福姬与欢郎的快乐。而他们之间亲密和睦的姐弟深情,反过来也能缓和化解存在于他们母亲之间的那种剑拨弩张的敌意。
长公主十分感承皇上的好心,他赏赐她这么多,无非是想通过这些身外的东西来安慰他姐姐那颗寂寞忧伤的心。可是燕国荣裕长公主的寂寞忧伤根本没有旁的东西可以填补替代。她现在缺的不是东西,她缺的是开心快乐,缺的是儿女绕膝,夫唱妇随的生活,这些世人看来平凡简单的寻常日子,却是太后和皇上怎么给也给予不了的!
燕国荣裕长公主常常感慨,这世上什么东西最最难得?那就是得不到的和已失去的!得不到的,永远念兹在兹,已失去的,从此缅怀挂念。
所以象她这个缺少快乐、并不幸福的苦命女人,现在变得特别容易嫉妒怀恨。她嫉妒那些夫妻和美的,嫉妒那些子孙满堂的,嫉妒那些攀上高枝的……她一眼看过去,似乎谁都不顺眼,谁都不配拥有幸福!谁都不许咧开大嘴没心没肺的笑!尤其是当着燕国荣裕长公主的面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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