哄（1/2）

“不是的，真的是我们不好，是我不好······”一颗眼泪，啪嗒，掉进粥里。

忍了一个晚上的眼泪，却轻易地掉在了路斯久面前，因为反正已经在他面前哭过了吗？

“你······”路斯久又开始手足无措起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他揉揉自己后脑勺，现在怎么办？早知道不提这件事了，得，现在人家在自己面前哭第二次了。

“你别管我，一会儿就好。”她依旧低着头，双手放在膝盖上来回搓，试图控制自己的眼泪，——可是今天这双眼睛好像一点儿眼泪也兜不住，啪嗒啪嗒好大一颗好大一颗地往下掉。

她一想到思思经历的事情，一想到那个时候的思思，一想到思思还担心自己，她就好想哭好想哭，好自责好自责。

路斯久只能从旁边纸盒里抽出几张纸递给人家，别的也做不了什么。上次哄人家的时候，可不是因为正好离得近吗？

柏可接过，一边擦一边哭。他们怎么可以那么坏？怎么可以那样对思思？思思那么好，就因为一个男的就可以这样霸凌一个陌生人吗？自己那个时候为什么不再仔细一点？为什么事后没有做好保护工作？

越想越气，越想哭得越厉害。

“思思…太善良了，她总是…为我们着想…可是，明明她自己那么痛苦…如果我是她，我一定不会变得像她一样好…她那么好那么好！”

“嗯，你们都很好。”继续递纸。

“今天晚上…我差点…就忍不住…想以牙还牙了…但是一想到思思…我就下不了手…我连报复都做不到…”

“如果你做了，她可能不会开心。”

“那她怎么样…才能开心啊？这个阴影太大了…她…能走出来吗？”

路斯久回答不了了，走不走得出来得看管思思自己，而且看你这样子，估计挺难的吧？

“我以后一定要对她更加好，她是最好的，谁都不准欺负她。”柏可带着哭腔有些孩子气地说着。

“以后一定要帮她找一个最好的男朋友，她要什么我给什么！”

他站在柏可面前，见她这副有些偏执的样子，更加明白管思思真正担心的是什么了。他迟疑地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暖着声音:“嗯，别哭了。”

柏可感受到头顶的热源，稍稍抬头，眼皮上挑看着自己同桌，他长长的胳膊出现在自己视线里，那只大手搁在自己头顶上，路斯久的眼神里有无措，有讨好，刚刚他的声音温软极了。

路斯久见着眼前姑娘睁着红红的大眼睛望着自己，脸颊的泪水还没擦，真是可怜巴巴。这样的柏可，和白天的她完全不一样——上次哭的时候像个小孩，这次哭也像个小孩，像个稍微长大点儿的小孩。

管思思说的没错，柏可就是个小女孩。

柏可想到第一次她坐在地上放声大哭的时候，路斯久好像还拍着自己的背，也像现在这样哄着自己，最后他还抱着自己进了房间，明知道她是装睡。

哎，想起上次嚎啕大哭，就丢脸。

羞耻，也成功地把眼泪堵回去了，剩下更加令人羞愤的抽噎——关键这东西好像憋不住。

路斯久看她不哭了，心里顿时觉得果然还是要跟小孩似的小声地哄啊，虽然还在抽抽搭搭，但应该能听进去话吧？没那么悲伤了吧？

是，现在是还行悲伤加非常羞恼了。

他收回手，继续软语慢道——和自己的寸头还有一身酷黑不配极了：“柏可，你对管思思好的理由可以是她很好，也可以是她对你很好，甚至可以是你乐意。但是不应该是你觉得有愧于她。因为你们的愧疚，其实从某一方面来看，也一直在提醒她过去发生的事。你给她最好的，也可能一直提醒着她和别人不一样。最重要的是，她不认为你们有错，你们的愧疚给了她许多压力，甚至让她觉得是自己胆小没有早点说出口才导致的。”

“当然不是！她怎么现在还这样想？”柏可有些激动地反驳。

路斯久点头，表示赞同：“你说的对，当然不是她的错，同样，你们也没有错。虽然我理解你们的心情，但是管思思的难过你们分担不了，她始终需要自己面对。而在这过程中，如果你们因为她受伤或者出事，她除了难过还会自责。”

“可是，我不想那些难听的声音被她听到，不想那些恶心的人出现在她面前·······我不想，她再发生那种事······”我的傻思思······

“你当然可以对她好，也可以保护她，但是别太冲动，她应该只想你们平安，也好好的。就像你希望她那样一样。”我也希望你可以好好的，别再做今天晚上这样的事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这么久不回信息还撒谎，应该不是喝茶聊天谈人生吧？

小姑娘又不说话了是怎么回事？低着头，是又哭了？我刚刚的语气凶吗？言辞有让她觉得是在批评她的地方？

赶紧找补——

“柏可，我刚刚不是说你做的不对。只是，每个人都只能承担自己的人生。”

你可别再哭了，我没法子哄了啊······

“我知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也知道思思怎么想的。”柏可拿手上的餐巾纸使劲擦了擦脸，深呼吸，继续拿起勺子喝粥。

“同桌，粥真好喝！”说着，她又像之前一样，笑着冲他竖了个大拇指——是“柏可对路斯久”的那种笑啊。

不会再让思思担心了，她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总而言之，思思担心她，她担心思思，两个人都想对彼此好，就可以了。

也是很久没有这样听人讲道理了，和她讲道理的都是自己不喜欢的人，路斯久是唯一一个敢和她讲道理她也喜欢的人。

“嗯，如果不够，锅里还有。”这样子，应该是好了吧？呼~终于好了。

水烧开好一会儿了，路斯久转身去倒水。

柏可嘴里机械地咀嚼着粥和菜，注意力全在路斯久身上，她逐渐意识到自己对路斯久的依赖感和信任感，而且非常强，强到她可以不顾形象放纵大哭，可以一有事就想逃到他家让他陪着自己，可以吐露很多很多自己的从来不会和别人说的事情。

“怎么？”路斯久一回头，就见柏可盯着自己，那眼神像是在发呆。

回神，立马低头喝粥，红慢慢地爬上了她的脖子和脸颊。

“没，想知道几点了。”

她现在应该是真的很喜欢路斯久吧？对，没错了，真的很喜欢了。他是唯一的那一个，没有人像他一样——真实的清透而又温暖的少年。

路斯久放下水杯，抬头看了看墙上的挂钟：“九点半，粥喝完了我······”刚说要送她回家，眼神突然瞟到她无意中露出来的手肘······

不知他为何说话说到一半就出了餐厅，柏可转头看他的活动路线，好像在柜子里翻着什么——好像是药箱？为什么突然拿药箱啊？

“过来。”路斯久脸色突然有些不耐烦。

柏可莫名其妙心里开始打鼓，她同桌一这样她就觉得是自己做错了，明明自己好像什么也没做。她不敢耽误地赶紧走到沙发那，乖巧地坐下。

“坐这儿。”见她离自己远远的，路斯久又皱眉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柏可迟疑地挪了过去，刚要问干嘛，路斯久拿着蘸了碘酒的棉签向她示意：“那只袖子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