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第五节 从赛车到公乘(1/2)
元狩二年早秋的上午,在树木与栅栏围合的宽阔的场院中,训练有素的车夫控制着天依和齐渊设计的悬吊车厢样车,在院子的土地和碎石地上一圈一圈地跑着。马匹从来没受过这么大强度的劳动,累得浑身发汗。同时,还有其他几个朝廷试车的工程在院里展开。驾驶着寻常样式马车的御者们见这辆奇形怪状的车上载着石块的木板直晃,纷纷投来嘲笑的目色。
同现代的驾校类似,这种场院占了不少的面积,能供十多辆马车在上面竞逐驰骋。整个上林苑占据关中将近一小半的地方,纵横数百平方公里,要清出这样一片空地来做车马实验,是非常方便的事。这所场院恐怕在遥远的文景时代,就已经开始发挥作用了。
为了让受试的车辆更能模拟到实际的路况,场院的地形并不是全然四平八稳的。有的地方地上全是细碎砂砾,有的地方凹凸不齐,有的地方全是草,还有的则是每天都能人为地制造出一些泥泞来。还有上坡和下坡。凡是各地的官道上会出现的路况,在这场院中全能模拟出来。这算是这个时代的实验机构了。
最考验车辆的抗震性能和颠簸的是砂砾路面。每次看到自己的样车辆在这种地面上颠簸,天依的心都会不自觉地悬起来。仿佛在这条路上,下一秒,按照图样实现出来的车辆就会散架,不是皮革磨断就是望柱折断——虽然在金属件和铁钉的护卫下,后者一般不太会实现。
天依已经准备好实验失败后制造第二辆样车的打算。如果这次不行,那么制造第二辆样车的时候,除了皮带以外,就用叮铃作响的铁链来连接车子。这样难免会让车辆看起来有点像囚车,但是它的耐性应该是比皮带要好的。
齐渊也同样为这辆样车能否成功而担忧。如果它幸运地一次成功,那对于大家来说都是一桩好事。但是他也不太相信这辆车能够顺利地走完三天的路。
车夫驾着这辆车在场地中跑过了十圈。待十圈跑下来,众人将他召到场边,检视上面皮带的磨损情况,以及其他可能存在的问题。
“革带和望柱都没事。”车逢仔仔细细地察看了革带和望柱的情况,向从骠侯报告道,“其他地方,也还看不出来什么。这石头也还稳着。”
赵破奴遂转向那名御者:
“请继续跑吧。”
“唯!”
在简短的休息之后,那熟练车夫又打起马,载着两百六十千克的石头继续驶入试车场,同其他马车一块奔驰。
“这马是真好啊。”乐正绫看着拉着车在不同路况中起伏抖擞的马匹,“君侯,禁苑中的拉车马也是天下最好的么?”
“差不多。不说天下最好,至少比之关东是最好的。”赵破奴说,“这个试车的御者自然也是最好的。”
天依想起来赵破奴刚才对那名车夫使用的是请使而不是命令的语气。看来在这场院当中试车的车夫,地位是非常有之的。恐怕只有皇家才能直接命令他们。她不知道工匠们是不是也是这样。
“这御者是驾了十年车了。技巧精进娴熟。”赵破奴道,“倘若能有这样一人为老夫执鞭,老夫反倒有些感觉过荣了。”
天依一边附和着他,一边想起来古代君子的六艺,礼乐射御书数。凡是同这六艺相关的,就算不是君子,恐怕有一门精深,也是作为能人好生优待的。至少御这一方面,禁苑中专门试车的御者是这样,显然他们在这个时代受到的恩荣不同于赵府内部的缪叔等人。
时间眼看过去了一个时辰,车逢等人制的样车累计已经跑了三十公里,即这个时代的七十五里。御者驾着满是泥浆的车从场地中脱离出来,驶到众人面前。
“是有什么事了么?”赵破奴问他。
“没有,君侯,马跑累了。”御者道,“如果要保证这个驰速,需要换个马。”
工匠们遂将车绳解下来,几个小厮牵着两匹浑身是汗的拉车马返回厩中,准备换马。
“君侯,你们若有其他的事情,就可先回吧。”御者向他们说,“一个时辰了,现在还没有什么问题。我们在这场里试着就行。出了什么事,再来禀报你们。”
“嗯。”赵破奴捋捋下巴上的长须,“竟日在这里确实没有什么事宜,而且我们也起不到什么用场。那你们在这边要好好地试,将它试好。毕竟倘若这辆车成功了,是有些人要坐的。”
众人都称是,感到肩上有一股压力。
赵破奴遂留下郭军尉专门监督这件事,自己带着通书什的数人返回大营。天依仍然对接下来实验能否成功充满紧张,但是如从骠侯所说的,她们在那儿干看着,也做不上事。她和齐渊只是个画图样的,乐正绫只是个同工匠们聊天的。她们分内的事情前几日就结束了。
“接下来你们就和什士们等封赏的日子吧。”赵破奴向她们说,“我看这日期近了。不说试车能不能试成,你们得准备准备了。”
“到时候需要准备什么?”
“你们明天开始,穿上你们那套白色的丝衣,让什士们也穿着,预备随时受封。齐伍长,你回去转报你两伍的人,不要让他们傍夜去喝酒了,喝酒比较误事。这两天他们也不要擅自离了院子,知道他们愿去长安周遭玩,但是过两天要封赏的时候找不到人,就坐不敬了。”
赵破奴开始向她们叙说过两日的注意事项。二人将这些事一一地记在心里。
“对了,老祁这两天在哪呢?”赵破奴问阿绫。
“他和万安白日不在。他们和黄材官一直在长安下谋住处。”乐正绫答道,“找入关的洛阳人,从他们手中购一套洛阳的宅屋。”
“他们还惦记洛阳干什么?”赵破奴蹙起眉来,“他们就算在河南郡置了房屋田地,现在他是斩杀了卢胡王的人,有这机会他不在长陵或者霸陵搞一套,日后你们在关中,互相也好照应?”
“万安说河南郡的地直贱,在长安要花上几万买一院,在洛阳就要一万。我们也还没有劝他。”
“他还是仆人脑袋。”赵破奴向洛天依说,“你作为他的老主人得跟他说一说。都拜官首了,纵使长安附近一个院子几万钱,洛下一个万钱,那又如何呢?在长安,日后有多少的机会?那几万钱比起日后的数十万钱,哪个重要?他不要老是想着见好就收,过好日子。”
“是。我们之后会去跟他讲讲这个道理。”天依答唯,“君侯,他对洛阳还有一件顾虑是他的母亲在洛阳寄人屋檐下。他要回去把母亲给赎回。”
“这他不用管。我给那边修书一封,让我几个儿子办这件事。”赵破奴甩了甩手,“既然我们都到了关内,就不要再走出去。他今后要有什么志业,也要在我府下。”
看起来从骠侯是要将这一个十六岁的官首包揽在自己可及的地方,以后或许还要锻炼提携。不过万安父子、祁叔和黄材官同自己一块待在长安,确实也是一件好事。
这三日的天气对于试车来说非常便利。关中地区受着明媚的热气团的控制,没有下一滴雨,每天都是湛蓝的天宇覆盖着四极。或许生活在长安城东的一众匈奴贵族们会非常欢迎这样的天气——毕竟晴天是草原上的常态,不常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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