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九回 一心难成二属（1/2）

深宫之内灯火通明，夜色里的金殿却还是略显几分寂寞。抬头一轮明月悬天，喝退了群星，独留万里空荡，更显野旷天低。巡逻的金吾卫虽有困意，却不敢有丝毫懈怠。深宫层层戒严，只因为此夜迎来了一名不速之客。

“所以不管你是生是死，我的天命却是改不了的？呵，呵。”大殿内，李世民扑通一声，坐倒在身后的龙椅之上，惨笑道：“算下来我只能再活二十年？呵...”

“虽说不长，却也足够你受享这世间的荣华富贵了。”李建成脸上无悲无喜，淡淡道：“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是时候放下了。”

“我不信！那老贼一定是在骗我！”龙椅上的李世民忽然暴起扑向殿中央的李建成。他一把掀开李建成的衣袖，待得看到李建成那节枯槁的右臂之时，却又一下子呆在原地，脸上神情既绝望又惊恐。“劫印...劫印...”

“你心里其实也明白吧。”李建成微微一笑，拉起弟弟的手，轻轻撸起他的衣袖，看见李世民那节微显黑青的手臂道：“占了别人的躯壳，这便是劫印。这剩下的二十年，你怕却也不能安心享受了。从最开始的麻痒到后来的撕裂之痛，再到最后的枯槁，只怕是你承受不了的。”

“那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到底是为了什么？”李世民听到李建成这般说，眼神忽地一变，猛地后退了两步道：“我辛辛苦苦打下这江山天下？就是为了在这金屋银床里痛苦死去！？”

“不是你打下的天下。”李建成微微一笑，语气仍是一般地平静道：“你和我不过是占用着别人的躯壳，重复着本应发生的历史罢了，就像小时我们一起看的戏一样。”

“你想说什么？戏子无心也无骨？”李世民颓然冷笑一声，抬头看着李建成道：“倘若真是天命难违，那为什么现在你还活着？倘若你真信那贼道，那你早就应该成为玄武门下的一具死尸！”

“我自己乱了自己的天命，所以我现在要亲手改正他。”李建成低头，看着自己枯如朽木的右手道：“该离开的，总要离开，就像我，就像她。”

“哈哈哈，这个时候，还要嘲笑一下你的兄弟吗？”李世民听到李建成这般说，不由得仰头哈哈大笑，笑声甚是凄凉道：“谁能想到，千年后写进史册母仪天下的长孙皇后，当年却为了一个乱贼而对她未来的夫婿刀剑相向！可笑啊可笑！我这美名千古的太宗皇帝，却连个喜欢的女人都得不到！”

“我说了，我不是乱贼，你也不是皇帝。”李建成看着李世民缓缓道：“我们只是两个匆匆过客，看了一遍别人的故事而已。”

短暂的一阵沉默接着的是一声长叹，李世民抬起头看着自己的兄长，神情略显失落道：“你想怎样？”

“我的故事早已讲完了，可你的故事还在继续，大唐此时初立未久，太多的问题等你去解决。你既然还活着，那便将这个故事讲下去吧。”李建成转身，却忍不住微微回头道：“等一切安定下来，便和我一同回去吧。”

“那你呢？剩下这些日子，每天都要承受着肌肤枯朽的痛苦，就为了等我？”李世民眉头微皱，看着兄长的背影道：“你要去哪儿？”

“我要去改正那些被我改变的历史。”李建成摇摇头道：“李建成这个人已经死了，我现在也不过是个将死未死的半鬼之人。未来如何，你也不必在意，安心做你的太宗皇帝去吧。”

“怎么改？”李世民惨笑一声道：“你明知道的，便是你死，她也再不会正眼看我一眼。”

李建成没有说话，径自往门外走了出去，待得行至门前，却微微一怔，但只顿了一顿，便又迈动脚步。又行了一阵，只见他纵身一跃，攀着飞檐不过几个折转，便即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