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随波逐流（2/2）

于是他们一行人穿过原野，渡过河流，经过村庄，又在在官驿处过夜。第二天午时，南龙郡的轮廓终于出现在了他们的视野中。来到这世界已经这么久，孟炎都快要忘记游戏里的南龙郡是怎样的了。而现在亲身来到，这座千年古城给他的第一个印象就是——稳重大气。稳，如一座山丘坐落在大地之上。重，厚重敦实的金刚岩城墙散发着寒光，让人望即生畏。大，广袤的城池模糊了视野边界，只有在这样的极远处才能将整个城池的轮廓尽收眼底。气，城池之上好似有青气升腾，气贯长虹义高云汉。孟炎又仔细看了看，发现原来是各家午饭做时放出的袅袅炊烟，他们汇聚一通直上云霄。换个角度想…这也正是所谓的“气”。气多起少，正反映着人口更迭，而人的繁荣，才是一座城池兴盛的根本。

“孟炎兄弟是第一次来南龙郡吧。”这时良修杰开口道。

“没错，第一次。”孟炎点了点头。

“这是座好城。虽然你接下来要去的地方并不太好…但我由衷希望这不会让你跟着厌恶整个南龙郡。”良修杰如是说。

“我也…希望如此吧。”孟炎当然知道良修杰要带他去哪了。既然是囚徒，除了牢狱又能去哪呢？刚离虎口又入狼窝，从墨衣卫的黑狱到这南龙郡的石狱，区别只是换了个地方而已。不过此时的孟炎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自己的征途还未开始，怎能就折戟沉沙在此？

他们一行人到达城郊后，随即便看见了城里来接应的人马。而孟炎一眼就认出了领头的家伙，正是宋天锡！他此刻正站在马车旁，目光笔直望向这里。

“吁。”勒马停下，良修杰朝宋天锡行礼作揖道：“宋将军，孟炎兄弟我已经安全带回来了。”

“好，好。一路辛苦了，良武卫。”

“宋大人说笑了，分内之事而已。”良修杰笑了笑，而孟炎此时已经被宋天锡的人带进了马车。车帘外良修杰和宋天锡又说了几句话，尔后良修杰便带着天南军骑兵们掉头北上离去。车门拉开，宋天锡在手下的协助下爬上了车。

“宋…兄，伤怎么样了。”看到宋天锡是在搀扶中上的车，孟炎自然明白他的伤肯定还是在恢复中。

“哈哈，小伤而已。无需担心。”宋天锡笑着挥了挥胳膊以显示自己没问题，虽然期间疼得皱起了眉。“呀…还是实话实说吧，这伤可是真重啊。”于是宋天锡苦笑着叹了口气，与此同时马车也摇晃着出发了。

“这个万兽统领着实厉害，应该说我能活下来都是万幸啊。”宋天锡感慨道。那晚的场景孟炎也还记得一清二楚，万兽统领的一招“金甲崩裂”差点直接把宋天锡给炸死。

“全身上下没一处好地方，能找着的骨头都几乎全遭了秧，更不用说筋肉皮血了。我也是上周才刚刚恢复到能起床的程度，期间用了不知道多少药。”宋天锡如是道。“说到药…如果不是你给的神木膏和龙蛇涎，我的结局肯定是横死当场。所以孟炎，你放心好了，我说过这救命之恩会一生铭记，那就一定不会食言。所以接下来你安心听从安排，我保证你绝对不会有任何性命之忧。”宋天锡接着道，眼神中带着无比真诚且坚定的信念。

“我…一定。”宋天锡拖着这样一副病躯来接自己，已经让孟炎感动得想要流泪了。这时他想起来王宁之前的话，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这样看来，南云的“心齐人和”可不是凭空来的，而孟炎此刻也切切实实地感受到了这种维系着人心的情谊。

“哎…”宋天锡又叹了口气。“可惜这也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保证了，孟炎。接下来你将要面对的是夏大人，我已经尽量拜托他对你网开一面，但具体他会对你如何…”宋天锡欲言又止。

他的话自然让孟炎心也跟着揪起来。夏石，或者叫夏老三，南云石狱一半就是因他而得名，游宋境内数一数二的严酷提审。孟炎已经跟他的徒弟之一，旧都审问官打过交道了，没想到…现在会以囚徒的身份跟他直接面对面。

“嘛…至少比掉进黑狱里要好。”孟炎强打欢笑说道。石狱再怎么恐怖，至少也是官方的监牢。但墨衣卫的黑狱…可就另当别论了。黑狱里审的是什么？叛徒，密探，细作，谋逆者。这些都是有进无出的犯人，黑狱的意义也正是用最极端的恐怖和痛苦来让他们在死前吐出足够多的东西。“对了，你们是怎么知道…我被王宁给绑架了？”转换下心情，孟炎换了个话题问道。

“这个…请允许我暂时保密，孟炎。”然而宋天锡摇了摇头。“如果有机会的话，我自然会告诉你的。”他如是道。

“那好吧。”孟炎点点头。看来这所有事情，都远比他想象的要复杂。从毒奶案，到自己的身份暴露，再到各种各样奇怪的遭遇，甚至也包括玛兰的失踪，孟炎总感觉这些看似无关的事情中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但是想破头却又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一路奔驰，马车在一处地下入口前缓缓停止。看守的士兵上前拉开车门，将孟炎带了下去。“我就…先陪你到这里吧。”宋天锡则如是道。他向孟炎摆摆手，眼中透露出复杂的神情。“多谢宋兄了。”而孟炎只是微笑一下，尔后转身跟着守卫向里走去。

石狱为什么叫石狱，除了主人是夏石外，剩下一半原因则是建在地下溶洞里。这天然的钟乳石洞穴深邃，阴暗，潮湿，幽闭。一切特点都让建在这里的监狱更加威名远扬。夏石带着工匠改造了整座地下溶洞，让它变成了一座完整且永不见天日的地下监牢。唯一和囚犯相伴的，只有永远冰冷惨白的钟乳石。

进入到地下后，孟炎被看守搜遍身体，脖子上挂的战争之种也被摘下。换上囚衣后，看守旋即给他戴上脚链手链——没有上木枷锁孟炎已经感到很欣慰了，他自然也没有怨言。不过当那冰冷钢铁牢牢攥住脚踝的时候，孟炎还是忍不住发自内心地哆嗦了一下。这冰冷的感觉直击心灵，倒不是只因寒冷，而是它意味着真正的失去了自由。接着看守带着孟炎来到第一间洞穴，或者说第一个房间。推门进去，孟炎看到面前站着的是一个神情阴沉的中年人。他个子偏矮，头上还有些谢顶，但眼神中闪耀着精光，像打探猎物一样将孟炎浑身上下扫过一遍。孟炎自然也知道，站在他眼前的这位，就是夏石夏提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