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回 樵夫救蛇三施手 睡童解惑释一疑（1/2）

太小儿梦中被唤醒，起身一看，师傅和三旺蹲在面前。

“太好了，要是不把我叫回来，我就吓死了。”

三旺说：“怎么回事，看你脸色都变了。”

太小儿看了看师父，故弄粗声地说：“我看见了那么多那么多的动物，可奇怪可奇怪了。要是不把我叫醒，我还能看的更多，这树林里好像比昨天在沂河看到的热闹还热闹。”太小儿说完，往身后的树上一靠，半醒眼偷偷地看了师父一眼。

三旺知道太小儿的心思，说道：“都怪我，这一会儿没招呼你，让你吓着了。”宏正也故意说：“你困了就睡，别弄出先斩后奏的事就行了。太小儿”嗯”地回应了。三旺又对宏正说：“师傅，咱们就着太小儿停下吧。这里还有人家，也让太小儿讲一讲他刚才的故事。”

宏正也有了停留之意，他扭头看贾方古正在用好奇的眼神看着太小儿，笑道：“我这徒儿，怎么好像和你商量好了的？看来还真要在此停留了。”

宏正转向太小儿说：“如果你对刚才的梦还有兴趣儿，那咱们今天就不走了。”三旺抱起了太小儿，见过了贾方古，对太小儿说：“这是你的贾叔叔，他给咱们找好地方了。”太小儿一声“谢”，喜得贾方古话也多了，太小儿也有话必应，有问有答，说笑声声，飘出了树林。

贾方古前面引路，顺着一条小河，走到了一处高丘，小河绕北东去。土丘上，一棵夕阳里的大树，把树影投向了一座低矮的草房。周围是荒草林地，只有东面的一片平地是开垦的农田，小河环绕着丘地，绕过了农田。

“这里就是你们家么？”宏正问。

“是，简陋些，挤一宿不碍事。那是我爹。”贾方古抬手一指。

宏正看房山处转出了一个老汉，也正向这边张望。

贾方古向老父亲介绍了宏正，说了要留道人在家过夜之意。

贾家老主人叫贾黄儒，三个儿子。大儿子贾方贤，三儿子贾方舟。贾方古是二儿子。

一缕淡淡的炊烟，从草房的门里冒了出来。还有浓浓的面香。贾黄儒的另两个儿子从屋里出来，见过宏正，把宏正三人让进了草屋。

天色渐渐地暗了下来，吃过了晚饭，大家的话题还没断。

宏正问道：“老施主颇有儒雅气质，你们原本也不是农人吧？”

贾黄儒道：“老朽无能，只会务农，让道长见笑了，我们也是刚刚在这里落脚的人家。若道长明年再来，便不会是这般地寒酸了。”

宏正道“老施主颇有眼力，此地是个开荒的好地方。”

三旺插言道：“只是离开道路远了。你们怎么不靠近大路落脚呢？”

“只是求得这一湾水，一高丘，一片良田，一份清静。”

“老施主果然优雅。”宏正道，“只是只求清静，难道家中有什么烦恼事吗？”

宏正的话让贾黄儒的表情拘谨了起来，他扭头看了看贾方古说：“你给师傅请来了，就是有缘，就说说你的烦恼吧？”

贾方古急忙接过去道：“啊，我爹生我的气，也想去寺庙问问，这是前年的事。现在难得道家师傅来家里了，就便请教了。我救了一条蛇，结果它不走了。弄得我和我爹话都说不来。我也听人说这是蛇与俺家有缘。”

宏正觉得老主任把话岔开了，也只好顺意一笑说：“这等缘分不是好事吗，有何烦恼啊？”

贾黄儒说：“我们在这刚刚落脚，他就到处给我惹事。这且不说，原本想开荒种地，养些鸡鸭，可是他弄了一条什么用也不顶的蛇，现在还弄不走了，也不能把它打死，养鸡养鸭无从谈起。我们爷俩闹得好不开心。”

“这就怪了。”宏正道，“你们这蛇如何来历，又如何有碍家中了，从头说来，贫道弄明白了才好说话。”

贾方古便把经过讲了出来。

那是前年一个晴朗的夏天，贾方古在林中打了柴，正往回走，听见有人喊叫着：“打死它！打死它！”贾方古循声看去，不远处几个游玩逐乐的年轻人正追打着什么。贾方古走近了，向草丛中看去，原来是一条二尺长的小花蛇，头上顶着一抹红，很是其特。这蛇在草丛中急急地向这边跑来，缓慢蠕动的身体，显然是受了伤。

“这是剧毒蛇，差点儿没咬了我。”一个十八九的胖小子，显然是富人家的公子，一边喊，一边追打，手里的棍子，上抡下戳。他看见了贾方古，喊道：“截住！打死它。”另两个年轻人也一边捡石头，一边向小蛇砸去。

“咬着谁了？”贾方古问到。

“谁也没咬着，就是把我吓了一跳，这蛇敢对本少爷无礼，真是不要命了。”胖小子喊着，已经冲到了贾方古面前，一棍杵到了贾方古脚下。

“不是没咬着么？”贾方古没有让开。他不看脚下蛇，却盯着胖小子说，“这小蛇已经受伤了，你们也解气了，就算了吧。”

“那不行！”胖小子大棍往草地上一杵，喊道，“你是干什么的？怎么护着毒蛇说话？”他脸上的怒色，显然还想发泄，后面一个杏核眼儿的大个子喊道：“罢了，少爷，走吧。”胖小子看了看贾方古手里的柴刀，依然蛮横地说：“你这穷小子，那蛇是你家的吗？”

“不是，但它也是一条生命，还望贵公子手下留情。”

“留情？卖到药铺，也能弄几个零钱花花。”

贾方古扭头看看已经爬不动了的小蛇，对公子说：“看你也不是缺钱花的人，那点儿零花钱就那么重要吗？”

“看你说话这么轻松，似比本公子有钱。行啦，这蛇就卖给你啦，拿钱吧。”

贾方古把手一勾，柴刀便在胸前转了一圈儿。公子急忙退后两步，脸色也变了。他紧盯着贾方古，回手招呼杏核眼儿。

贾方古却笑道：“我一个打柴的，哪里有钱，不过，你们能放过小蛇，我那两捆柴，也值几个钱。你们就拿去吧。”

“破柴禾也想糊弄本少爷。”公子还要往下说，扭头看杏核眼儿站在身边，也不帮腔，表情一转，对他说：“你如何不言语，也罢，那两捆柴归你了。”

公子说完，又冲贾方古“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贾方古回头，见小蛇躺在草地上，一动不动，他托起小蛇尾巴，软塌塌的身上，有两处被石头砸了的伤口，连皮带肉，没有断开。淤血处，沾满了泥土和草沫，只有眼睛还留有一丝微光。他急忙把小蛇托到河边，用水冲洗了伤口处的泥土，用嘴吹干了伤口里的浮水。小蛇扬起头，显然是疼的来咬他，蛇口张开挂在他的手指上。“哎！我救了你，你怎么咬我？”他怕激怒蛇，没敢动，低头细细地一看，蛇口没有咬下去，毒牙也没有释放，空悬在了手指两边。他看蛇只把他的手指含住了，似乎也明白了蛇的意思，他任凭蛇把手指含着，另一只手托起蛇身，轻轻地放在了一块太阳晒热的石头上，说道：“你命大就活，活不了我也无能为力了。”说完，小蛇也把嘴松开了。

贾方古捡起了柴刀就走，走了没有几步，路边的小蓟花跳进了他的视线，他停下了脚步，採了几枝，回到小蛇身边，把小蓟花放在石头上捣碎，用衣服包了，挤出了汁，滴洒在了小蛇身上的伤口处，又说道：“这回我尽力了。”

贾方古回身进了树林。不一会儿，又提了一捆柴，出了树林，正路过小蛇。却见天上一只悬停的鹰，忽然栽歪了一下翅膀，俯冲下来。贾方古不容多想，他紧跑几步，看小蛇还在大石头上。鹰带着一声尖啸，已经把利爪收在了胸前。贾方古脚快不及鹰的翅膀快，他手中有柴刀，冲着鹰的来路上掷出，又甩出柴捆。冲向小蛇的鹰，见贾方古的柴刀飞来，随后是柴捆，急忙横开了翅膀，翘起了身躯，躲过了柴刀，利爪也拨开了柴捆。老鹰再来抓小蛇，惯性已经把它带离了小蛇，只好翘起翅膀，蹬开利爪飞走了。

贾方古看小蛇一动没动地趴在石头上，恻隐之心骤然升腾。他把小蛇捧起了，轻轻地放在了柴捆上，带回了家。

“情况就是这样。”贾黄儒说，“道长，你说我儿方古，是不是着了魔了。我让他把蛇扔了，你知道他如何说了？”

“挺好的。”太小儿在一旁没头没脑地插来一句，“这故事好听。”

太小儿自从上了三旺的肩头，走出了树林，便一觉睡来，到了贾家，饭都没吃。此时睡醒了，正听到了贾方古讲救小蛇故事的后半截。

贾黄儒笑道：“呦，小道童，你到了爷爷家，还不知道呢吧？看你睡的，小道童变成个小睡童了。”

贾方古也说：“真个是小睡童，梦中也把故事听了，你说怎么好听了？”

太小儿眨巴着半醒眼说：“爷爷不明白的是你，应该你作答。

“呦。”贾黄儒喜的眉飞色舞，转向贾方古说，“看看，小睡童梦里听故事，也把此事听明白了。你给小睡童解释了吧。”

贾方古也话归正题说：“爹，我那不也是着急嘛。你要扔，我也没拦着，你不也是善哉善哉地没扔嘛。”

“善哉，善哉。”太小儿对贾方古的话有了兴趣儿，单手立于胸前，重复了一句。贾方古见了笑道：“对对对，你爷爷说话果然就是这般。”

贾黄儒笑过了，说道：“这蛇越长越大，怎么好与人共处。我们还想养鸡鸭，有了它，怎么养啊？我们赶它也不走，还不能杀了它。”

贾方贤说：“都怪我二弟心肠太好了，心肠好了怎么样，现在麻烦甩不掉了。”

贾方古说：“大哥，你把书读的，连蛇都不敢看一眼了，将来怎么为官？咱爹让你把蛇扔了，你不也说它出奇地好看，不是也不舍得吗？”

贾方舟说：“我早就说过这是很不一般的蛇。”

贾方贤说：“你不就是想说能卖俩好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