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回 孤影三旺探杭州 显魂员外说鸣瓮(1/2)
大船北上,雪开始下大了。太小儿从赏雪的人群中跑来,嘴里喊着:“师傅,下雪啦!你们怎么不看呀?”三旺接住太小儿,用手指挡住嘴,“嘘”地一声说:“别出声,我和咱师傅正谋划上岸的事呢。”太小儿依然问道:“是谁在下雪,是妈祖菩萨么,还是老船长又来了么?”
三旺说:“太小儿,你从南洋来,当然没见过下雪了,这雪和谁下的没有关系,和天冷有关系。西洋和南洋,那边没有寒冷的冬天才不会下雪。你到北京,那里可是冰天雪地。”
太小儿对三旺的答案似乎没有满足,他仍在看着天空,看着大海,问三旺雪花落在海里,怎么不见了,落在船上怎么铺的平平的。三旺心在进杭州城,也没好好理会太小儿。
李默看太小儿小脸儿被风吹的通红,让他进船舱躲风避冷,太小儿却不从,他看船甲板上的雪又加厚了几分。更有了兴趣儿。挓挲着小手在雪上跑脚印儿。三旺喊道:“太小儿,你别乱跑,有冰处踩上就摔你个跟头。”说着,拿起斧头,走到了甲板上的结冰处。
李默砍冰,甲板上有了几块冰块儿,太小儿见了,又有了好奇。他捡起了一块儿大的,“这就是冰块儿么?好玩儿。”
李默说,“有冰就滑,踩上就摔跟头,你的鞋上沾了水,踩在冰上,鞋就粘在冰上了。你要是用舌头舔一下,还能把你舌头粘住呢,太小儿拿了一小块冰,毫无顾忌地一舔,“呀,呀。”太小儿被冰粘住了舌头,也堵住了嘴。
“别动!”三旺看见了喊道,“一会儿就下来了。你要是用手硬拽下来,舌头能带下来一层皮。”说话间,太小儿嘴里的冰块果然掉了出来,落在了更大的一块冰上,他又去拿,拿起了小冰块,大冰块儿也给粘了起来。太小儿看了看合在了一起的两个冰块儿,惊奇地喊道:“哎,真能粘住,好玩儿。”没一会儿,太小儿沾着水,把冰块儿落了起来,粘成了冰塔,也有一尺高。太小儿高兴地看着三旺说:“三叔叔,你看,我弄的。”
三旺在嘴边立起了手指,“嘘”的一声说:“你怎么还叫我叔叔,我不是说了嘛,你是我师兄,你叫我师弟。”说完,把太小儿拉入怀中,用自己宽大的军服拢住了太小儿,遮挡着雪花。冻红了鼻子的太小儿感到了暖,便老实了。他也静静地听师傅和三旺说着大明号进入大陆走运河的方案。
大明号挂着满帆,沿着西侧的海岸行进,走到了黄昏,一边的海岸变成了两岸相挟,老督军也知道前方进了钱塘江,脸上显得十分地兴奋,他没想到三旺要走钱塘江入海口的方案,给他解决了最佳的行进路径。他把问了几遍的问题又问了出来:“咱们的船吃水太大,运河里能走吗?”
“能。”三旺还是肯定地说。
老督军忽然问道:“要是运河能走,卫所能通过,咱们应该早进运河走甬江,从宁波过来。”
“大人,进入甬江,镇海就有卫所,而且一直到钱塘江这段运河不那么顺当,水位落差也大。这样的天气,就更不好说了。不如现在咱们走钱塘江痛快。到了杭州,下了一部分人,船轻了,再过杭州闸口走运河就更把握些。这条捷径只能这么走。”
“到了杭州,能避开闸口的军兵吗?”
“能。咱们正好在夜里子时走,我有把握。”
老督军一挥手,转向了船工喊道:“从现在起,你们都听三旺的指挥。”
“不行不行。”三旺急忙摆手。老督军又说:“不管能不能行得通,这杭州水道只有你熟悉。只要船能进运河,你就大功告成了。”
三旺说:“这里水道很多,我知道走哪儿,只是咱们的船大了些,只能走闸口,这一处不能避开稽查。现在是冬季,因为怕封冻,闸口都留着,所以都是畅通的。”
“若是有人把守,你如何处置?”
“我先去卫署,看看是不是熟人。你们到了子时就往前走,我迎接你们。”
三旺和老督军做出了约定,杭州城已经近在眼前了。三旺独自下了船,徒步走进了杭州城。
运河边,空旷的码头静悄悄的。运河卫所,是个高凸脊的房子,像个小楼。
房子里冷冷清清。一盏油灯下,一个身披棉衣的当值兵,蜷缩在桌旁,头趴在了桌子上,脸扭向了堵得严严实实的窗户,眼睛闭着。
外面的风声,夹杂着扑簌簌的雪落声。在这声音里,似乎有了脚步的声音,由远而近。困盹人抬起了头。
门被推开了。微弱的灯光里,二人对视,都认出了对方。当值人是个老兵,叫许得多。当头问道:“你,你这个刺儿头,怎么还在这?你不是跑了吗?”
“跑?该跑的都不离开,我不该跑的,干什么跑?”
“你是又来微服巡检来了吧。”
“老哥说笑了。”三旺说着,掏出了一个酒葫芦,放在了桌上,掸落了身上的雪,嘴上说:“我来的晚了,就是没有下酒菜。”
许得多表情略略地舒展了,说道:“有这个能热乎热乎就行。”他打开葫芦口,闻了一闻,一仰脖,就是一口。三旺问道:“现在又没事儿啦?”
“没事?你惹了事,我们也跟着挨罚。老一套,拿大伙儿撒气。你倒是一拍屁股没影了。”
三旺拿起葫芦,也喝了一口,又把葫芦递给了许得多,看他又喝了一口,这才开口问道:“老哥,兄弟有一件事,老哥许得么?”
“你的事只能找朝廷,皇上才能解决的,你找我何用。”
“有一条船,必须走运河,老哥许得吗?”三旺单刀直入地说。
“等等,这我得问问。你带来的不是倭寇吧?”
“老哥,你想到哪去了。”
“那就是私商船。”
“也不是。”
“那就没有大事了,我当然许得。我不许别人,也不能介意你呀。”
三旺又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当值么?”
“有人值就不错了。现在这运河没有船走,这你比谁都知道。卫所如此空虚,我也怕倭寇来,还有私商贸易的船,他们敢用武装和朝廷对抗,我一个小兵卒,敢挡谁。不知牛老弟的船到底是那一路?”
三旺说:“甭管哪一路,我这船,明早通过,赶上你当值,我让船尽早提前。走完了这一趟回来,老弟一定重重地谢你。”
“怎么,你还真是来探路?”许多变了神色。
“是真的。老哥不许了么?”
“许,咱们这样的,能有吃饭处,这不是善哉嘛。既然我应了,你也说说,你投靠了何方神圣,将来你发达了,我也投你帐下当个小喽啰。”
三旺笑道:“这要让老哥失望了,我是在为人找吃饭处。这一船人都是郑和下西洋的人,现在回来了。他们都是对朝廷有功的人。”
“偷渡。”许得多豁然站起,“闹了半天,你想在我这儿蒙混过关。”他扭头冲里屋喊道:“二铁!出来。”
屋里的门“吱嘎嘎”的一声响,摇摇晃晃地走出一人,睁开睡眼问道:“又有什么事儿啊?”
“明早要通过一条船,这是引航的牛三旺。”
微弱的灯光里,二铁凑到三旺面前一看,一掌推在三旺的肩头,喊道:“还真是你呀,牛三旺。你是回来了,还是又回来了?”
“我这不是回来了么,但我没回来。”
二铁道:“得,算我没问,准知道你不能回来。”
“也算我没说。我回不回来,你应该知道。”
二铁听了三旺的话,微微一笑,话锋一转,说道,“等等,一条船,你是不是倭寇派来的奸细?”许得多也说:“这话我也想到了,他说一船郑和的队伍回来了,他带路,这不是拿咱们当鬼糊弄吗?若真是奸细,那也别怪我们不客气了。”二人说着,拉开了架势,要拿三旺。二铁说:“三旺,我知道你有些身手。可是你真说不清楚,我们俩就是拼上性命也要把你给拿了,先说下,这可不是帮狗官拿你。”
三旺听了二铁的话,脸色也变了,激动地一抱拳,“两位老哥,我三旺不能报效朝廷,也对当官的失去了信心。但我做事,都是对朝廷忠心耿耿。没想到你们如此艰难,如此委屈地坚守在这里,真遇上事了,也如此地尽职尽责,皇帝知道你们如此,也会对你们的忠勇给予嘉许。既然如此,我就告诉你们,这一船人,面对海禁叫偷渡,可是面对朝廷,那就是郑和的远洋大军,回朝廷复命。”
二铁道:“果然如此,有何凭证?”
“你别急,我说的都是凭证。这些人,有郑和第一次就下西洋的,也有第七次留在那里的。如今郑和后的人满天下,他们不忘故土,不忘家乡,在海外生儿育女,他们不能传承朝廷的使命,却传承了中华民族的一脉。他们的心对祖国牵挂,对祖宗牵挂,行天道,尊儒善,扬大明的威望,承祖先的善德。前天他们还在钓鱼岛,让一船倭寇葬身了海底。”
“等等,怎么回事?”二铁一听,来了兴致。三旺也不保留,讲述了风浪中大明号斗海盗的故事。许得多似乎不相信,问道:“这故事挺好听,但是话说回来,他们有如此气壮山河的来历,也不能当通关文牒使啊。还有可鉴的凭证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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