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漫天烟火(1/2)
“脚步扎稳,剑身再抬高一点。”
书院内,林寻舟正在给安平乐上课,这几天来,他已经把基本的要领都讲清楚了,只等安平乐熟练以后就可以教正式的剑法了。
李儁在一旁焦灼地看着,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举剑,安平乐的小脸已经涨得通红,双手已经开始颤抖。
“谭教习,您快去说说吧。”李儁求着一旁悠哉悠哉的谭如鸣。
这一声教习喊得她心花怒放,但她仍然装作严肃的样子摇头道:“不行啊,习武之人,岂能怕吃苦呢?”
噗通一声,略显瘦弱的安平乐终于耗尽了力气,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羞愧地低下头去。
林寻舟无奈地看着她,“你也是学过武功的,怎么连剑都握不稳?”
安平乐抬起头瞥了林寻舟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去,瓮声瓮气地说道,“以前学的都是轻功格挡什么的,没有正式学过剑法。”
“轻功?格挡?世家的小姐用得着学这些?”林寻舟觉得莫名其妙。
李儁连忙奔过来,手忙脚乱地解释道,“啊…这个…我们家老爷希望小姐能博采众长,所以什么都练一点,哈哈哈…”
李儁一脸讪笑,林寻舟只好摇摇头,“行吧,安姑娘也累了,就休息一会吧。”
李儁如释重负一般,连忙把安平乐扶到旁边坐下,又递水又扇风的。
林寻舟走到谭如鸣旁边坐下,缓缓的伸了个懒腰,发出惬意的声音,“早上没有课吗?”
谭如鸣摇摇头,“也就今天没有了。”
“真好。”
“哪比得上您。”谭如鸣嘲讽道,“每天随便教教小姑娘就没事了。”
“嗯嗯,这倒是。”林寻舟附和地点点头,“闲得我都在想要不要去求监学让我帮他做点事了。”
谭如鸣听出了这话里恶毒的讽刺意味,恶狠狠盯着他,“你只管去,监学不把你打一顿扔出来才怪。”
“嗯?为什么?”
“我昨天碰见了大师兄,说是招新那天之后监学就一直闷闷不乐,估计还是在生你的气。”
“这也要怪我?我不是早就提醒过他了吗?”林寻舟显得十分无辜。
“师兄猜可能是监学觉得这是你造成的局面。”
“我造成的?我造成的?”林寻舟一连重复了数遍,“这怎么能是我造成的!”然后突然泄气,这好像还真的和他有点关系,
“总之,你这段时间不要去招惹监学了。”
“好像我经常主动招惹他一样。”林寻舟嘟囔了一句,站起身来,“继续上课了!”
书院偏僻的角落里,北六息与北蒙正在仔细地检查工具。
夜行服,短剑,暗器,一应俱全。
“来源可靠吗?”北六息拿起一支飞镖,仔细审视着。
“放心,我戴了面罩向附近的黑帮买的,就算遗落也不会追查到我们身上。”
“马车呢?”
“马车不好弄,我在城外驿站包了两匹马。”
北六息点点头。
北蒙显得有些紧张,“师兄,万一失手,我们立刻跑路吗?”
“王阳明是必须死的。”北六息眼神阴冷,“这是师门命令,所以我们一定要确保王阳明死了才能离开。今晚我会谨慎行事,一旦可能失手,我会立刻退却。”
“但书院众人可能会追踪而来。”
北六息冷笑一声,“放心,师门轻功可不是虚传的。”
戌时初,学生们结束晚修,三三两两地返回学舍。
“今晚的夜色很浓啊。”
“是啊,真让人不舒服,还是早点歇息吧。”
“嗯。”
不多时,学生们洗漱完毕,学舍里陆续熄了灯。
书院西边的一角还亮着灯,这里是王阳明的书房,也是卧房,没有课的时候,他都会在这里研究古籍。
他已在此坐了许久,送来的晚饭依然纹丝未动,早已凉彻。
烛光摇曳,王阳明疑惑抬头。
眼前站着一位黑衣人。
手持短剑,眼神冰冷。
王阳明一下子就明白了此人是来做什么的。但他没有慌张,也没有求饶,只是看起来很难过,他轻声问道,“你们为什么就容不下我呢?”
黑衣人完全没有料到他会是这种反应,短暂的发愣一闪而过,压低声音说道,“在下只是奉命行事。”
王阳明的眼神意味难明,“你是奉谁的命?权贵?还是陛下?”
杀人者不应该和被杀者说太多的话,这是无数杀手用血与泪流传下来的教训,黑衣人不是职业的杀手,但他听过太多死于话多的杀手的故事,理智告诉他应该早动手为妙。
但面前坐着的是名扬四海的阳明先生啊,是那个在一片理学天下中大声喊出“致良知”的文圣啊,黑衣人太想知道这样的人会在临死前说些什么了。
他斜跨一步,摆好架势,确保可以将王阳明一击必杀,然后才回答道,“想杀你的人很多,谁派我来的并不重要。”
“那你为何掩面抑声?是我认识的人?”
黑衣人没有回答。
“看来是这样。”王阳明自嘲地笑了笑,“你是宫里来的吧?”
黑衣人仍然没有回答。
“陛下要杀我啊。”王阳明感慨了一句,却没有什么表情,或许预想过这种可能。他端起烛台,慢慢地站起来,久坐让他的身体已经有些麻木了,身上的关节也在咔咔作响,自己似乎真的是一个老人了。
老人死去,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他端着烛台,走向旁边的书架。
黑衣人跟着他变换着站位,始终保持着一丈的距离,这个距离既可以让他一步得手,又可以防范某些变故。
烛火照过一排排陈旧的古籍,“这些书是我花了好久才搜集到的,没有什么妖言乱语,都是一些做学问的书,烦请告知陛下不要烧毁。”王阳明诚恳地说道。
黑衣人点了点头。
就着烛火,王阳明一本一本地翻过古籍,就像是对待很久的朋友一般,黑衣人小心地跟在他后面。
“早年,我研究理学。”他将烛台放在空处,双手捧起一本已经残破不堪的古书,“这是朱子亲传弟子所编的《朱子语录》,早已是世间孤本,是我早年了解朱子的唯一途径,此后我日夜习读,又学习了朱子的‘格物之说’,如获至宝,每见一物必格其理。”
说着王阳明哑然失笑,摇头不止,“那时真是天真啊,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格物没能让我致知,倒是害得我大病一场。”
“病好以后,我就不在固执地相信古人之说了,我决定自己来探究世间万物之理,你知道这些理都在什么地方吗?”
黑衣人摇摇头。
王阳明继续向前翻着古书,翻到某处时突然停住,紧接着又若无其事地往前翻着。
他指了指自己的心房,“天下之理,皆在心中。”他从书架中抽出一本《孟子》,“我读亚圣的‘性善论’,颇以为然,此后逐渐明白,是人天生就具有良知,后天的学习只是要将这份良知发扬,由此得知人心既是天地万物,前人所述之向外求理,即是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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