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6 被曝光的照片（2/2）

他从前没有看过那些照片，只是从了解到的事情中，从郁知意曾经提及的三言两语、从那天在地下室，何鹏说的话中，想象得出那样的场景。

可没有见过，再多的想象，都不如血粼粼的画面和事实触目惊心。

那些老旧的照片里，郁知意的每一个无助的、恐惧的、麻木的、生无可恋的表情，都让霍纪寒感到恐惧。

不是恐惧于事实，而是恐惧于这些东西，对她造成的毁灭性，曾经那次好几天的发烧和昏迷，一直都是霍纪寒心头的阴影。

是谁，要这样毁掉他的知知？

霍纪寒的脸色越发难看，平板上的东西，他没有看完，却啪的一声将平板屏幕关了，丢到赵宇的手上。

他脸色阴寒，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潜藏着惊涛骇浪。

郁知意很听霍纪寒的话，他没让她看，她就一点也没有看，但是却注意到了霍纪寒的神色变化。

尽管他克制得很好，但郁知意发现了。

霍纪寒如同在失控的边缘一般，她心头的不安越来越多，也越来越大。

好像明白了什么，但心头却一团乱，又不明白是什么。

脸上扯起一抹牵强的笑，郁知意轻声叫了一句，“霍纪寒？”

霍纪寒猛地攥住郁知意的手，“知知，我在。”

郁知意笑了笑，没发现自己脸上的笑，有多么僵硬，“发生什么事了，现在可以跟我说了么？”

“知知，没事的，都是网上的一些八卦消息，一些乱嚼舌根的绯闻，别看了，我会帮你处理干净，别看了好不好？”

“什么八卦消息？”郁知意没有听霍纪寒的话，坚持着问。

霍纪寒说，“没事的，我会帮你处理的，知知，我们别看了。”

赵宇在旁边说到，“二少，事情已经在处理，相关话题已经下线，过了这几天，网友的注意力，会转移的。”

越是这样，郁知意就越知道问题的严重性。

可霍纪寒和赵宇，都不跟她说，那么只能说明，如果让她知道了，一定会发生很严重的事情。

或者，是她不想看，不能承受的东西。

不想看……不能承受……

何鹏的事情，才刚刚发生不久，何鹏的出现，确实对郁知意产生了很大的影响，那天晚上，地下室的对峙，想起来依旧让人发出一身冷汗。

可何鹏的出现和刺激，却又发挥了另一层效用。

当郁知意重新面临当年对自己做出那些可怕的事情的人，当发生了那一场殊死搏斗之后。

她好像完成了当年未曾完成的反抗一般，没有释然，但确不像从前那样恐惧。

即便这只是微小的变化，她还没有做好充足的准备罢了。

而何鹏的出现，也让她认清了一个事实，也许，就像何鹏的突然出现一样，被埋在泥土深处的东西，有一天，仍旧还是会被人挖出来。

她想过有一天会被人知道的，隐藏得再好的东西，都会被人知道。

即便她不是明星，即便她只是霍纪寒的太太，也一样受人关注。

关注，意味着隐私的空间被减少。

她也想过，有一天，自己可以云淡风轻地跟人谈校园暴力，谈及心理治疗，以一个过来者的身份，告诉那些正在经历黑暗的人，如何去面对这一切。

而她，还没有做好真正的准备，至少，现在还没有。

那么现在……是不是那些事情，终究瞒不住，终于在多年的恐惧和隐藏之中，被公开了呢？

握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从下了飞机之后，再上车，因为记者的存在和赵宇的紧张，郁知意的心思还不在手机上，这会儿，还没有开机。

她对霍纪寒说，“我想开机。”

她看起来，理智又平静，“爸爸和奶奶会担心的吧，还有安安，我看不到消息，并不意味着他们看不到，他们现在肯定很担心。”

她抬头问，“霍纪寒……是我以前中学的事情是不是？”

霍纪寒很想摇头，告诉郁知意不是。

可在事实面前，他不能。

“知知……”

他的声音里，有艰难的哽涩。

他连一句安慰的话，都不知道该如何说得更有信服力一点。

郁知意扯了扯唇角，继续问，“有多严重，是发了照片吗？”

“什么样的照片，是中学的时候的照片么？”

她唇角扯着笑意，但实际上，每问出一句，身体已经在轻微地颤抖，就连握着手机的手，已经在发白。

那是本能的，下意识的反应。

紧紧握着手机的手，不知道是无意识的，还是怎么的，按到了电源键的开关上。

屏幕亮起，白色的背景板上，是一只显眼的，被咬了一口的黑色苹果。

而随着手机开机，还有嘟嘟嘟的短信冲进来的声音。

霍纪寒看到郁知意这样，只觉得心头压了一块大石头，一把抓住郁知意的手机，“知知，没事的，没事，有我在呢。”

“都会解决的，别怕。”

郁知意的脸色，慢慢褪去血色，隐隐发白。

她说，“我不怕，只是……突然的，我现在脑袋有点空白。”

随着开机，手机嘟嘟嘟的震动声拉回了郁知意的注意力，她猛地吓了一跳，像面临这突然的，意外的状况而变得手足无措，满脸茫然和不安的小兽一般。

开始有电话打进来了，第一通便是郁常安的电话。

郁知意拿着手机的手，手轻微地颤抖着。

霍纪寒瞥了一眼，“来，知知，我来，我帮你跟爸说，别怕，有我在，没事的，我陪着你呢。”

霍纪寒将颤抖的郁知意搂在怀里，一手却接起了郁常安的电话。

“喂，爸。”

“我和知知刚从西南回来，刚下飞机，网上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

“您放心，我会处理好。”

“知知她……”

郁知意听到自己的名字，一把将手机放在耳边，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尽量平常，“喂，爸爸，我没事的，您放心，没事，真的。”

她说得不多，和郁常安只解释了几句话，电话挂断。

郁知意一只手紧紧攥着霍纪寒上衣的布料。

车内明明有空调，她的额头上却冒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知知？”霍纪寒一脸担忧地看着她。

郁常安的电话，勉强拉回了郁知意混乱地脑袋里的那一丝清明，刚才那一瞬间的惊慌失措之后，她好像慢慢变得镇定了下来，只是脸色依旧惨白而毫无血色，却牵强地扯起一抹笑，对霍纪寒摇头，语气平缓，“没事的，我没事，霍纪寒……你别怕，我没有崩溃……我只是有点意外，只是……”

郁知意确实谈不上崩溃，只是……当得知过往的那些事情被这样公之于众的时候，心里还是被各种难堪的、厌弃的、怀疑的、情绪侵扰着。

这是人的本能反映。

人的心理只趋利避害的，面对不想发生的事情，本能的心理，便是逃避和否认，惊慌和不安，感到害怕和无助。

可随着脑海的清明被一点点拉回来，随着身边的人给予的力量和关怀，终究会慢慢平静下来。

郁知意摇头，对霍纪寒说，“我没事，你放心，都是过去的事情了，都过去了，我知道的，只是有点，有点太突然了，我治疗过，夏医生说我好得差不多了的。”

霍纪寒觉得很心疼，一眼不眨地看着郁知意，看她脸上细微的表情。

他轻轻地拍摄郁知意的后背，“知知，别怕。”

“对，你现在都好的，我们不怕的，没人会来打扰你。”

霍纪寒吩咐司机，“不回别墅了，去东郊的另一座别墅，这几天我们住在那里。”

郁知意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神色却已经坚定了许多。

她势必要走出来的，那些难堪、怀疑、否认，不管她如何不愿意去回顾，那都是已经发生过的既定事实，尽管她不想公之于人，也不想被人发现，更不想将曾经的黑暗重提，成为无关紧要的人，茶余饭后的话题。

可她终究是要自己面对的不是么？

“霍纪寒，我不怕的。”郁知意抬头，依旧苍白的脸，却固执地看着霍纪寒。

那双晶亮的，漆黑的眼眸，在苍白笑脸的映衬下，更显出一点的坚毅。

“我想看网上的东西。”

“知知，别看好么？”

“可是就算现在不看，我以后也会看到的，我说过……要从那些事情里走出来，不让他们成为阴影、噩梦、创伤……一百步的路，我已经走了五十步，六十步了，如果现在不看，以后，我也会看见的，没用的。”她好像，又显出了特别地平静。

正说着，郁知意的手机再次响起了，先是郁安安的电话。

担心的问候之后，郁知意比面对郁常安的时候，更加平静了一些，告知对方自己没事。

挂断了郁常安的电话之后，心理医生夏清心的电话便立刻打进来了。

郁知意按了免提键，电话一接通夏清心便语气着急地道，“知意，你的电话刚才一直打不通。”

郁知意稳了稳声音，“我刚下飞机。”

夏清心急忙道，“你就医时的资料，都是在我这儿加密保管的，怎么流传出去，我也是看了网上的消息才知道，抱歉，知意，这件事，我有责任，但我会尽快查清楚，真的很抱歉知意。”

郁知意稍稍抿唇，“我知道……”

夏清心的电话挂断之后，莫语和谭晓两位好友的电话也打进来了，郁知意没接，只开了手机之后，在微信群里丢了一句表示自己很好让他们别担心的消息。

几通电话进来，也成功打算了郁知意心理的慌乱，在霍纪寒的允许下，郁知意看到了网上的那些东西。

虽然做好了心理准备，但是，看到的时候，她还是倒抽了一口气。

身体微不可查的颤抖了一下。

她什么也不看，只看那些被发出来的照片，看完之后，将平板的屏幕关掉，目光怔怔地坐在原地。

霍纪寒担心得不行，“知知？”

郁知意却转头，猛地扎进霍纪寒的怀里，用力地抱紧了霍纪寒。

霍纪寒轻轻地拍着郁知意的后背，“知知，别怕……”

尽管一直在注意郁知意的情绪，在关心郁知意，但霍纪寒的却依旧怀疑。

是谁，拿到了那些中学时代的东西，又是谁，千方百计从夏清心那儿拿了郁知意治疗时候的资料，对方的目的，无疑是想要让他的知知崩溃。

霍纪寒的眼眸划过一抹阴霾，前两天，在帝京处理夏诗沅的人跟他说的话，又重新在他的脑海之中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