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2章 给他两个选择(1/2)
长安城,落仙观。
传天上仙经长安城时曾落脚观中,故得名“落仙观”,道观规模不大,又远离繁华城中心,且建在陡峭山顶,然因有仙人在此停留的典故,故而此观虽地处偏僻,却不乏善男信女来此观中观香火看吉凶,虽非香火鼎盛,却也常年香客不断。
观内,一小径弯弯曲曲达至后山,后山险峰中一片幽静竹林,竹林深处,身着常衣作香客状的“随国公”杨坚正同亦作香客状的“内史上大夫”郑译、“骑郎将”康季业、柱国将军李万泉、杨坚的心腹僚属高颖等低声密语,不知郑译说了什么,杨坚忽就变了脸色,轻摇头。
见杨坚摇头,烁烁双目闪着焦灼的“骑郎将”康季业急切道:“内有执掌中宫的天元皇太后,外有拥护国公的众位将军,还有郑译这个太上皇身边的内史上大夫,如今天时地利尽在国公这边,若不及时抓住时机,定又要沦为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下场,只怕下一次,国公就无法自‘天台’全身而退了!”
杨坚脸色蓦地一沉,眼底里暗芒闪,那日能活着走出“天台”实属侥幸,只一想殿内十八扇的屏风后藏着的只太上皇一句话就会冲出来将他乱刀斩于宴席间的宫中虎贲精卫和禁军,杨坚就觉浑身血凉。
杨坚暗暗深吸了口气,却是沉凝不语。
而当郑译告诉杨坚病中的太上皇又惦记上了他时,这才刚过了些许安稳日子的杨坚的心又瞬时提溜了起来,显然,太上皇也意识到大限将至,死前想带走一批朝臣给他的儿子静帝扫除后患,而他这个“龙角出帝王相”的老岳父杨坚,毫无悬念的又居首位!
“骑郎将”等人彼此互视一眼,见杨坚虽沉默不语,却也没有直言反对,深觉有必要再加一把火,又道:
“国公,太上皇多疑,更无先帝之胸怀气度,当年他刚即位不久,便诱杀了齐王宇文宪及其幕僚多达万人,待斩之人押赴刑场时沿途嚎哭喊冤声三月不绝于耳,他作太子时的恩师宇文孝伯,还有十几日前被处死的郯国公王轨,哪个不是贤臣良佐对北周忠心耿耿,可他杀哪个时留过情?全都是诛灭九族连坐者众!”
康季业突然攥手成拳,紧盯着杨坚,一字一句:“与其坐以待毙,不若集结兵马!”
“集结兵马又如何?”杨坚目光一跳,浓眉上扬眼底里一抹精光闪,低声道,“集结兵马直攻皇城还是挥军杀出京师再图它谋?如若真这么简单,太上皇何至今时今日还能稳坐龙椅乾钢独断?”
不及它人出声,杨坚又轻叹一声,直直看向与他有同门之谊的郑译,道:“郑兄,你这个内史上大夫乃天子近臣,朝政机密多有涉入,天子御前也并得参详,你当知这其中厉害。”
郑译心下一松,显然,随国公已意动,可却心有顾忌。
郑译自有他自个的小算计,他与御正下大夫刘昉乃世交,且两人都有一共同点,便是审时度势!眼见荒淫无度的太上皇被女色掏空了身子将要大行,生怕失了势的二人便抱团取暖另寻新主,于是,就盯上了一直暗中交好的杨坚,一则杨坚是宇文赟的老岳父,长女虽失宠却依然执掌中宫,二来杨家地位显赫,杨坚其人德高望重,三则,龙角出帝王相,杨坚当天子,师出有名啊!四则,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杨坚其人心慈手软,不似另几位皇太后的母家,各个野心勃勃,不利掌控啊!
郑译捋着细黑的髭须点点头,再瞧瞧希冀搏得个从龙之功,眼底里燃烧着野心小火苗的康季业和李万泉时又不觉摇头,放低了声音:
“二位可曾想过,便是连夜集结所能调用的人马,又有何宜?”
“几位皇太后的母家皆握有军权,更有三位执掌京郊大营,若是京师有变,不出三个时辰,这三位的兵马便会出现在皇城外!”
“至于卫戍皇宫和皇城的虎贲精卫和五万中央禁军,也足以将整个皇城皇宫箍成铜墙铁壁,届时,‘骑郎将’你麾下的一万精骑无诏强行入城可有胜算?”
提到中央禁军,杨坚不由想到中央禁军大统领肖佐,唇角微弯,快的不为人察,无人知,肖佐实是他的人!当然,这么重要的利刃,还是不要亮明的好。
对郑译所说,康季业瞪眼道:“一万精骑以快打慢,攻其不备,未必没有胜算!再者,我们只要攻下皇宫死守宫城,待援军……”
杨坚看向康季业的目光里含了些许赞赏,旋即一张脸又流露出凝重色,而郑译知杨坚所想,打断了康季业所说,耐着性子解释道:
“莫说各京效大营的兵马,只京师外的攻防要地‘岐山’,有雷奔麾下的三万铁骑,若三万铁骑北上,快马加鞭只需一天一夜便可到达京师长安!而只要上柱国大将军雷奔坐镇‘岐山’,从‘蓝田郡’赶来的任将军的三万兵马就无法逾越一步!”
一旦任将军的援军被阻,战事胶着,他们这些人的区区兵马根本无法守住宫城,只会成为瓮中鳖,待支持杨坚的各地援军赶来,又有何用。
杨坚心内暗自思忖:雷奔是纯臣,只听从帝命,可若太上皇没了,一直养在天元皇太后身边的静帝下旨安抚的话,雷奔绝不会有异议。
杨坚不知的是,所谓纯臣雷奔,其实是大司马贺知远的人。
“还有……”一直不曾出言的高颖目露复杂,忽出声道,“自灭北齐后大司马一直坐镇军事重地邺城,后因旧伤复发才回的京师,然他手握虎符,麾下十万精兵现正在南境压制着南朝陈,五万‘烈威’大军又驻扎‘六合’和‘永安’,只要他振臂一呼,各路援军自会听其号令兵发京师长安勤王,国公便是拿下京师又有何用?”
康季业眼底里流露出一抹狠戾,咬牙道:“大司马贺知远正好在京,如若好言劝谏不成,咱们索性将他一并拿下……”
“胡说!”杨坚断然喝斥,康季业神色一僵,闷了声。
注意到柱国将军李万泉目光闪露兴奋,知他对康季业的提议也意动了,高颖轻摇头:
“看来‘骑郎将’还是意欲强闯德亲王府行“劝谏”之策啊,可我还是要提醒‘骑郎将’,亲王府的两千镇府府兵个个都是上过沙场趟过死人堆的,你就有把握出得了他的亲王府?”
“再者,”高颖又转而看向杨坚,意有所指,“如若能动德亲王,太上皇一早就动了手还需国公您出手?”
“并非因‘德亲王’在先帝时期就已是手持调兵虎符官拜‘正九命’的‘上柱国大将军’,也非他是先帝明旨诏发的托孤重臣动不得,而是太上皇虽不事文治武略,却还有些自知之明,若非这些年来‘德亲王’对外用兵,北上对峙蠢蠢欲动的突厥兵和吐谷浑,南下压制着南朝陈,朝外平定叛军,朝内制衡震慑着文武百官,他太上皇又如何能坐稳这龙椅宝座?”
“若德亲王有失,一旦平衡局面失了制衡,朝内外岂不生乱,如今朝臣各派派系错杂,倘联手领兵在外的众‘上柱国’‘柱国’将军叛乱还在其次,只怕届时南朝陈趁机兴兵,北齐余孽死灰复燃,中原重陷战火,而突厥人和吐谷浑也定会趁火打劫铁蹄南下挥军中原攻城掠池,如此一来,纵使国公您坐上龙椅,然迫害朝中重臣,轻纵战火起,毁了江山苦了百姓,只怕又会成为后世史书中所诟病的奸佞宵小之徒。”
郑译郑重点头,很是赞同高颖所说,于他,虽愿辅助杨坚上位,却也不想对上德亲王,如若能说服那位拥立新君最好,若非德亲王没有子嗣无意帝位,他意欲辅助的就不是杨坚,而是贺知远了。
“骑郎将”康继业心有不甘大瞪着眼想再说什么,可终又闷闷的闭了嘴,而一直敛眉静听着的杨坚不禁轻颔首,心有意会:
郑译和高颖这是想劝他发动宫变,挟天子以令诸侯,却是要联手掌军大司马贺知远,绝不能夺了把龙椅,却失了天下!
而郑译和高颖所考虑的也正是他所想,想到只忠于天子的纯臣贺知远,杨坚不禁感慨出声:
“先帝的左膀右臂如今也只剩他了,只可叹独臂难支,不知这稳定的局面他德亲王还能撑多久?”
柱国将军李万泉虽争从龙之功心切,可亦是敬重德亲王,也点头道:“若是能说服德亲王拥戴国公爷您就好了!”可惜,难啊,身为托孤重臣的贺知远,还真是做到了对先帝的承诺,便是宣帝荒诞至此,也未曾生过反心。
郑译却是若有所思,沉吟道:“国公爷,同上柱国大将军韦孝宽一般,德亲王也是纯臣,只忠于天子,说的直白些,也就是谁当了天子他就保谁,若是国公爷您顺理成章的登上这天子之位……”
话未完,郑译同高颖、杨坚隔空目光彼此相视,齐齐会心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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