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葬礼(下)(2/2)
“渎神?有谁比我更了解神?而今天之后,有谁比你更了解神?更何况,神圣长女是你的姑母,你的长姐将成为下一个神圣长女,”老人走到女孩背后,贴在她耳边低语着“渎神是什么?篡改神的形象么?可是,神的塑像,神的化身,神的律法,都是由教会来决定的。在神明不语的今日,难道还有谁能比从死亡中复生的帝国公主更有资格传达神的福音?”
女孩依旧迷茫地看着面前桌子上的头骨杯,仍然格外迷茫,虽然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迷茫些什么。
“姑娘,你要知道,我也是受奥罗瑞尔的恩赐,升格成神的教职,”他的声音,虽然枯槁干瘪,但却仿佛如香饵一般,迷惑着她的心神“今天,不是神明对眷属的命令,而是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劝诫。我有神力与神位,却从不觉得自己有过神格。我始终,是个人。”
芙兰嘉特不知道如何回应面前的神明,或者说,面前这个人。她不知道自己应该做出什么样的回应。无论如何被称为一个早慧的孩子,她也终究只是个孩子。所谓的早慧,无非是剥去了她对于未知的恐惧,但是当未知化作问题的时候,她还是不知道如何回应。
“算了,先让你回去吧,其他的事情,你可以和你的祖父,仔细聊聊。”
下一个瞬间,她睁开眼,看到床边围着七八个人。
除了她的哥哥姐姐以外,还有一直以来和她关系不错的姑姑都围在床边,有的坐着,有的站着,不过最为瞩目的,还是窗口躺在摇椅上的老人,和站在他身边的奥托八世。
“老爷子,小幺要是出了一点儿问题,人可就没了!”
“你把她留在屋里放着,人就不没了?”
“你把她带出去,去那种。。。根本不知道干什么的偏门地方!”
“偏不偏门,人醒了才知道吧。”
“醒什么!你把人带回来几天,到现在还睡着,气息微弱得不贴到胸口听不到!”
“你俩别吵了!”神圣长女奥莲娜此时急忙大吼一声,两人都安静了下来“小幺,醒了。”
芙兰嘉特往外长呼一口气,坐起身,转了转脖子,发出嘎嘣嘎嘣的声音,随后她说出了自己刚刚躺着时候,精神不是那么清醒时,想到的一句话。
“蒙神的恩典,我从死者之国回来,我归来的意义只有一个,那就是传达并践行神的福音。”
话音刚落,整个房间里的所有人都沉默了,有的甚至惊诧得双眼瞪得圆如铜铃。而芙兰嘉特觉得差不多说到这就可以了,强烈的倦意让她直接倒了下去,闭上眼小憩起来。
沉默的,也同样惊讶的奥托八世看着坐在摇椅上的老奥托,半晌才算开口“奥莲娜,列昂波德留下,其余人都出去,我要和老人家说些事情。”
房间里很快只剩下奥莲娜、老奥托、奥托八世还有太子列昂波德,奥托八世看着坐在摇椅上的老奥托,压低了声音道:
“老爷子,什么情况,你大抵给我们几个说一下吧。”
“父亲,您找我?”
弗伦茨走进奥临恩堡垒的领主大厅,看到父亲伦培尔穿着睡袍推演着沙盘上饮马峡的情况,他身穿骑兵制服,走到伦培尔身旁。
伦培尔看着被参谋们移动着的棋子,说道“你来了?饮马峡那边,红帆舰队加入了鲜血日轮,正在对饮马峡进行封锁,我已经请人联系布里托尼亚那边了,他们也有出兵的意向,海上航线,问题应该不是很大。”
“父亲英明。”
伦培尔一挑眉,瞥了弗伦茨一眼,然后目光又回到沙盘上“你知道为什么,要打这场仗么?”
“伸张正义?”
“屁的正义,”伦培尔轻描淡写地说出这样一句话“动动脑子,你爹我打过伸张正义的仗么?”
“那是为了什么。。。”
“说实话,好听的理由有很多,”伦培尔翻了几篇刚刚由传令兵送进来的报告,然后丢给专门整理战报文件的参谋“但是如果把一切听起来还算好听的理由去掉的话,那就是,为了这个国家。”
“这理由。。。还算挺好听的。”
“不不不,如果非要说,一个皇帝做的所有事情都是可以为了这个国家,”伦培尔笑着坐回到自己的沙发椅上,喝了口茶水“任何一个强国,和另外一个强国之间,必然要有一个缓冲区。”
伦培尔用自己的剑鞘沾了点水,在地上画了三个歪歪扭扭的同心圆“假设这个最中间的圆是我们的国家,那么这两个圆中间,就是我们的缓冲区,而第三个圆和第二个圆中间,就是我们的影响带。我们西边的缓冲区现在已经形成,而现在,无论苏瑞尔还是饮马峡,都是在为帝国东部疆域,创造一个缓冲区。”
“是,父亲。”
看着弗伦茨那副似懂非懂的样子,伦培尔又叹了口气“小子,这次,我让你两个妹妹给你负责后勤和情报工作,五万人的饮马峡远征军,说多不多,说少不少,怎么说,也是帝国最先进的一套装备,和奥洛尔最先进的体系下训练出的军官。我是很希望你能做出些成绩的,你毕竟是长子。”
听到最后这句话,弗伦茨仿佛打了鸡血一般,表情激动,一靠脚跟“是!父亲,保证完成任务!”
伦培尔抬眼看了他一眼,长叹一口气“鸡同鸭讲,走吧,准备准备,寂月月末就要动兵了。”
“是!”
看着弗伦茨离开大厅,伦培尔仿佛看着空气彼端的虚无之中,又叹了口气“小子,你,明白我什么意思吧。”
一旁的窗帘后,钻出了一个人,鲁道夫,他手中拿着几分报告,他看了看报告的时间,然后按时间塞到了参谋整理的报告之间。
“是,父亲。您不是不表态,而是。。。希望我们两个竞争?”
“是的,不过,竞争不是党争,”伦培尔站起身,疏松了下筋骨“竞争会让国家发展,而党争会让国家分裂。你五妹,就有一股子把你俩的竞争,当成党争的意思。”
“啊?是么?我还真不太了解。”
“别装傻,加息塔利亚这些事她没少出力,我都看在眼里的,”他叹了口气,仰过头去“你要知道,有些人跟我,肯定比跟你们俩关系更密切。”
“是,父亲。”听到这,鲁道夫已经冷汗直流,伦培尔这番话的意思很简单,如果他接下来的行为是对帝国有益,那父亲自然不会说什么,如果对帝国有害,比如给大哥使绊子,那可能父亲就是另一张脸孔了。
“老二,你是聪明人,”伦培尔右手轻轻地叩着桌子“我希望你和老大,能以帝国为重,而不是在这为了皇冠争斗不休。你们应该转换一下思路了,记住了,皇帝是南境人民的皇帝,而不是佩兰王朝的皇帝,懂么?”
“是。”
“还有,你劝劝老五,她和三丫头的位置都至关重要,老三我不担心,但是她。。。太聪明了,而且还有自己的心思,你劝劝她,别在你大哥这场仗这儿使心眼儿,懂么?”
“明白了。”
伦培尔长叹一口气,老年人一样的疲惫此时此刻又朝他袭来,他瘫坐在沙发椅上“我常在想,老人会更容易接受命运的安排,愿意屈于无言和平静。这究竟是因为肉体不可避免的衰老,还是精神在渴求宁静?”
鲁道夫看着面前的伦培尔,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个问题,过了一会儿,伦培尔看鲁道夫也一眼不发,笑着摆摆手“你正值壮年,问你这个未免有点早了,你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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