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狮啸余音(上)(1/2)
这场战争,这场屠杀,这场滑稽的悲剧,这场无谓的数百万人的死亡。
结束了。
随着老马克西米连签下那封文件,加息塔利亚从领土到殖民地,总数锐减百分之三十,位于北方的黄金海岸和白银滩,优秀的矿产区和渔场;整个达科卢尼亚,包含加息塔利亚百分之二十核心人口的领土;还有新世界南部原本属于布里托尼亚的殖民城镇和地区也都被返还给布里托尼亚。用作赔款的金条,就更不用说了。
这场战争,已经结束了。
老马克西米连站在城头上,看着已经被撤掉的谈判帐篷,长叹一口气,远处,南境人的部队已经撤走两天了。鲁道夫向他保证,当他们撤回到达科卢尼亚边境时,就会将小马克西米连放回来。而他,已经站在这城头,守望整整两天了。
倒不是不眠不休,他偶尔会在旁边的塔楼里小憩一下,然后就又走上城头,在咸腥的海风中,望着南方。
他的国家几乎崩塌,他殖民的伟业也毁于一旦,而现在,他唯一能够握在手中的,只有塔马拉克家族的延续了。
那个私生子,像极了当年的自己。
当年,自己的父亲,加息塔利亚的老国王纵情声色犬马,年老时又“老来得子”,自己太子的位置朝不保夕。想必小马克西米连此时此刻和当初的自己,心境也是相似的吧。他是否在心中也盘算着如何杀死自己的妹妹呢?他不知道。
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想让自己的唯一的女儿活着,他在商海中,在政坛中,在这浸染了人性黑暗的世界中游离了太久,他想要留下这个自己生命中唯一的光。
不知何时,远处,一个骑着马的身影出现在地平线上,他有些激动,因为无论怎么猜测,那都一定是自己的儿子小马克西米连。他急匆匆地抢过手边哨兵的望远镜,望向那个方向,的确,那是个疲惫的青年人,如一朵几天几夜没浇水的话,蔫在马上,而旁边,则是一个年龄不大的牵马马童。
那个身影离他越来越近,而他也越来越兴奋。王国?政治?利益集团?都他妈见鬼去吧,现在,只有延续自己的家族是真实且有必要的,其他的什么能比塔马拉克的存续重要呢?
终于,那个骑马的身影到了城楼底下,他听着齿轮彼此摩擦的声音,听着锁链响动的声音,看着那慢慢升起的闸门,那意味着什么?那意味着,他的生命,将在即将进入到这个要塞的青年身上得到延续。
一声鸣响,似乎打断了这个延续。
他并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知道听到侍女和卫兵们的惊呼,看到那摇摇晃晃地坠到马下的躯体,才算明白,他的儿子,被击中了。
他愤怒的大吼着,他不知道说些什么,苍老的头脑难以同时顾及到思考和语言,但是周围的几名卫兵显然更加熟练,他们将小马克西米连扶到一处不知哪来的木板上,抬着直奔充当战地医院的木板房。
老人呆愣在那里,此时此刻一切都变成了噪音,要塞的守将对身边的士兵骂着些什么,医师从门口探出头,大喊着那些他完全听不清的词句。而其他的一切,都在安静着,没发出半点声音。
终于,他似乎想起些什么,老人拖着他衰朽的躯体,爬下城楼,冲到了那个马童前,一个无力的耳光抽在他的脸上“腌臜东西!狗尿猪屎里长出来的垃圾玩意儿!告诉我,是谁?是那个杂种!”
那马童急忙跪下,连磕七八个响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我不知道啊!不过,鲁道夫皇子倒是交待我一件事情,他希望您能打开这个箱子,里面有皇帝送给您的礼物。”马童指着悬在马屁股上的箱子,颤抖着。
他有一丝不祥的预感,走近那个箱子。他嗅到了些许盐味,他曾几何时做过盐业的生意,箱子中难道是岩盐?
“打开吧。”
两个士兵小跑着过来,把箱子从马背上搬下来,然后打开了最顶上的板子。
两人几乎是同时露出了极为骇人的表情。
老马克西米连很清楚那箱子中显然不是什么好东西,皱着眉不顾那两人的阻拦,蹒跚着走到箱子前。
他呆愣了两秒,随后,仿佛有一种东西,从他的身体和喉咙深处涌动着,冲进他的大脑。那种浑浊的腥气,让他的头脑疼痛不堪,仿佛一个野兽吃光了他的最后的理智。
他想要拥抱那个木箱中,被钉在那里的女孩,但是愤怒和痛苦却让他一步都动弹不得。终于,浊流代替了腥气,冲昏了他的头脑,脚下突然一阵失衡,他跌倒了,跌在了那个女孩的身上,眼前,只有一片漆黑。
无数的人影,徘徊在他身边,被悬挂在绞架上蹬着腿、吐出舌头、脸已经胀成青色的男童,绝望地看着那个男童的青年女人,从塔上坠下的少女。这些身影,一个个地在他身旁经过,又离去。
这就是报应?杀人子嗣者,子嗣必被杀?他本不信这些,但是苍老和衰朽,让他愈发地缺乏力量去掌控一切。可能到了自己人生的某一个时间点,他开始相信这些了?他也不知道。老人思索着,望着周身那些似乎是因自己而死的身影,他的思绪,在这里却比往日轻灵得多。
大抵是要死了吧。
他这么想着。
在这黑暗之中,不知何时,他的背后传来一个声音。
“时候快到了,准备后事吧。”
他回头望去,看到一个身穿黑色大氅,却看不清面目的老人,那老人比他还要老得多,老到像是一具尸体,他的身体,在溃烂,周身似乎是那溃烂所成的瘴气。而他的身上,则停满了毛色黑亮的乌鸦。
老马克西米连叹了口气,低垂着目光“能宽限我,几个时日么?”
“可以,但是,你自重吧。”
他睁开眼时,自己已然躺在一张床上,刚刚摔倒所幸没有让他断几根骨头。他看到身旁站着的侍女,坐起身“我儿子,怎么样了。”
侍女没有说话,他心中有一丝不祥的预感,如果只是被子弹击中,那在战地医院里应该能得到妥善的处理,但是她沉默是什么意思?
老人站起身,不顾侍女的阻拦,走出门,径直奔向战地医院。他发现门口站满了不知哪来的士兵,还有不少医师,他蹒跚着,拄着拐棍挤过人群,冲进门。
三具尸体。
两具横在地上,身穿白袍,想必是这里的医师。
而还有一具,躺在床上,喉咙被割开,正对着的墙上是一行大字。
“杀人者敬拜杀女仇人。”
“听说,马克西米连五世病倒了,”科宁菲尔倚在沙发上,手头翻着一份来自阿罗尼亚的报告“小马克西米连和伊莎贝拉都死了,塔马拉克的直系已经绝嗣了,你干的?”
坐在一边的鲁道夫叹了口气“我发誓我什么也没做,谁知道伊莎贝拉送过来就是个死人,小马克西米连我还回去之后才没命。”
两人此时此刻正坐在回到铂勒斯的马车上,已经穿越了弗伦索西亚和达科卢尼亚的边境。原本鲁道夫想要先把达科卢尼亚的事情安排妥当之后,再回铂勒斯复命。但是没想到,他刚进入达科卢尼亚境内,就看到一辆马车上悬着一面佩兰皇室旗,而里面,自然就是五妹科宁菲尔。
“我知道,伊莎贝拉我看着她死的,小马克西米连好像是回去之后被暗杀的,逗你一下而已,”科宁菲尔放下手里的报告,平躺在沙发上“哦对了,达科卢尼亚和新世界那边的移民工作估计这段时间就要做起来了,姑姑跟我说让你准备一下。”
“准备什么?”
“准备安排相关事务,弗伦索西亚和阿罗尼亚的开拓队已经准备了有段时间了,第一批差不多有二百三十万人,”科宁菲尔伸了个懒腰“分别送到新世界和达科卢尼亚,会有一批军官团协助你的工作,这次回铂勒斯之后,你估计要马上启程再回达科卢尼亚主持大局。。。”
“啊?那我这回去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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