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日轮之影（二）（1/2）

半睡半醒间听到了窸窣的响声，波卡蒙德睁开了眼。

月光透过薄纱的床帘，洒在书房的大地毯上，那本应是白色和金色花纹交错的大地毯，此刻就仿佛褪了颜色，变成了灰白黑三色的一般。

传说某些地方小的教派信仰中，夜神是憎恨一切色彩的老翁，因此，他娶了月神这洁白的新娘，生下了漫天同样犹如黑布上白色斑点的群星。波卡蒙德看到这样月色下的书房，也同样有着这样的错觉，是不是夜晚的世界，是另一个褪了色的世界翻转而来的呢？

他揉了揉眼睛，随即看见了那窸窣声的源头。

窗下站着一个少年，一个有着一头散发着柔光的短发的少年。那少年身穿衬衫马甲加上马裤，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小办事员，但是他眉眼间流转的不知什么东西，却告诉着波卡蒙德，这个人，跟那些小办事员有着本质的差别。

“谁？”

这样一个简单的问题，在空气中存留不过几秒，随后就消散了。而那个少年，听到后，仿佛是被拉入凡间的神灵一般，转过头，带着一种轻蔑、鄙夷还有其他不知什么高傲的情感，望向了波卡蒙德。随后，这一切让波卡蒙德感到自己无比卑微的表情，消失了，变成了一种温暖的假笑，一种波卡蒙德能看出来，没有半点尊敬或是其他善意情感的，单纯为达成目的的假笑。

“我的名字是雪月二十三日，如果您不介意的话，可以称我为雪月或二十三日。”

“看起来你的父母很不喜欢起名嘛，”波卡蒙德打趣道“我似乎听过你的名字，你是佛罗萨克斯的什么人么？”

仿佛戏剧的演员一般，二十三日露出了一个极为浮夸的吃惊表情，随后，又换上了那副假笑“阁下真是见多识广，我是莱平伍德庄园的人。”

“米拉老太太手下的？”

“是的。”

“那，你是来刺杀我的？”

“啊？哦哦哦！我们在那方面名声的确不好，”短暂的迟疑后，二十三日很快就恍然大悟“不过这次，我来是为了解决您的问题。”

波卡蒙德“噗嗤”一声笑了出来，他站起身，走到门边，把门闩插上“你倒是说说，你能解决我的什么问题。”

“您作为一个商人，想必知道，人脉的重要性，”二十三日笑吟吟地蹲到波卡蒙德的酒柜前面，打开之后，从里面挑了瓶莱平伍德庄园的老陈酿，又拿出三支水晶高脚杯出来“阁下，这瓶我请了。”说罢，往三个酒杯里各倒了些澄澈的酒液。

在月光下，水晶杯中仿佛盛着一座透亮的冰湖，静谧浑厚，光芒透过酒液，折射到桌上，在桌面上留下了更为闪耀的亮点。月光，似乎被这“冰湖”所过滤，又像是被萃取出了精华一般，仿佛月光风味最浓的一点，都滴在那桌上一般。

二十三日递给波卡蒙德一杯，自己轻啜了一口杯中的白葡萄酒，咂了咂嘴，点点头“这应该是28年的品，我自己的酒窖里应该还存着七八瓶，等我回林地，我赔给您。”

波卡蒙德接过酒杯，自己也喝了一口“所以，人脉怎么了？”

“您在瑞奇尔德经营多年，这里从行会到商会，再到家族，都要看您的面子，您若想找最好的工匠为您的儿子打造铠甲，便去铁匠行会，您若想收购最便宜的陈乌旧麦，便去粮食商会，您若想以廉价铁矿石去修建您的铁路，便去找阔得罗家族的老爷帮您联系金河。可是，您现在需要一个人，一个能帮你动员起千百万军队的人，一个能以神的名义，让成千上万的小伙子心甘情愿去死的人。”

“没错，我的确需要这样的人，”波卡蒙德听到这里，已经知道对方来是为了什么了“可惜我在神职人员中交游甚少，而莱平伍德，似乎也只是和北方普世教会沟通很多，我想不到您有什么能帮到我的。”

“这您就错了，莱平伍德的酿酒佛罗萨克斯第一，但是招揽人才，在整个奥洛尔恐怕也没有谁比得上，”雪月二十三日站起身“教会里有很多愤愤不得志的年轻人，而他们，却多数都缺乏经验，就算真的给他们些资金让他们做事，他们最后也会办个人财两空。慢慢地，这些人就被磨平了棱角，成了一个个整天念叨着‘慈爱’‘谦卑’的神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