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瑞奇尔德会议（一）（2/2）

“奥托八世，老鲁道夫还有勒滕博藩伯。”鲁道夫从旁边的茶几上摘了颗葡萄，送到嘴里“父亲大概什么时候到？”

“不着急，凯旋和利剑师团已经调到阿罗尼亚北边了，但是我们这边得把军饷谈妥，”罗兰菲尔坐起身，松了松筋骨，随手在案子上写了几句话，“不过他已经在边境了，我们这边谈妥，陛下很快就到。执政官陛下如是说。”

“姑姑，北方人的皇帝，是个什么样的人？听说您年轻时是寄养在沃菲尔德克斯特的宫廷中的，您能给我讲讲么？”

罗兰菲尔坐起身，披上一件短外套，旁边的侍女端着木制托盘，托盘上是纸和墨水瓶，罗兰菲尔拿起笔，在上面随手写道“你说小奥托啊，这么多年肯定有变化的呀，不过你要是说当年的话，我记得他是个做事很周全的人，而且对‘桌面下’的东西很感兴趣。”

“这样啊。。。你这么一说，奥托八世是不是有点像小妹？”

罗兰菲尔愣了下，然后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拿笔的手都有些不稳“你这么一说倒的确有点那个感觉，不过他和三教九流的人关系比较近，五姑娘可没有小奥托那敢下腌臜地方的胆气。”

“说起来，姑姑，您对大哥怎么看？”鲁道夫走到旁边摊开了奥洛尔地形图的一张桌子边，拿起象征着南境帝国的淡黄色水晶棋子在手中把玩起来“听说大哥被调到凯旋师团管重骑兵去了？”

“少关心你大哥，先把眼前的事情搞明白再说吧，”罗兰菲尔随手在旁边的托盘上写着，而那个高个的年轻女仆则声音洪亮地将内容读了出来“这次谈判你是主官，谈下来之后，功劳归你，到时候我怎么看你大哥重要么？”

鲁道夫也是聪明人，自然知道罗兰菲尔说到的这些道理，一低头说道“姑姑教训的是，但是如果方便的话，您能帮我透露点有关父亲的。。。”

这时，敲门声响了起来，打断了鲁道夫的发问。

鲁道夫似乎对于被打断有些不耐烦，但是显然现在不再适合讨论这个问题了，他清了清嗓子，朗声道“进来！”

一个衣着光鲜的年轻仆役推开门，迈着方步走到屋中站定“执政官阁下，二皇子殿下，波卡蒙德大总督派使者前来通知说会议午后二时开始。”

“好，知道了。”

那个仆役退了出去之后，鲁道夫回头看罗兰菲尔，发现她又躺回到沙发上，随手写了些什么。

“姑姑，会议两点开始，还有三个小时时间，你不整理整理资料和文件么？”

那个女仆低声回复道“阁下说，她要补个觉，整理文件和档案之类的事情就劳烦您了，殿下。”

鲁道夫叹了口气，也没说什么，走到旁边的写字桌边，开始把桌面上散乱的文件归类，等到罗兰菲尔拿节杖敲他坐的椅子的时候，他发现已经一点半了，而走到窗台，直接就能看到瑞奇尔德总督官邸的马车等在庄园门前。

女仆拎起装着文件的手提箱，罗兰菲尔和鲁道夫拿上旁边壁炉顶上放着的南境帝国皇权节杖，三个人下了楼，走出大门，上了马车。

鲁道夫一坐下，就开始了胡思乱想，第一个想到的，竟然是他的妹妹。

自然不是四妹卡契薇恩，四妹的性格很较真，和大哥倒是比较谈得来，也不是科宁菲尔那个满身阴森劲儿的小孩儿，他此刻想到的，是同胞的妹妹雅伊尔。

雅伊尔，是个传统意义上的好孩子，这个没什么存在感的女孩，最大的特殊之处，就是听话。无论是父母、姑妈还是兄长，她在这些人面前永远都是安静的，永远都是在聆听的。就因为这样，雅伊尔成了鲁道夫最喜欢的妹妹，他似乎总是能理解，雅伊尔心中那些没说出来的想法，他似乎总是知道雅伊尔的沉默代表着什么。

他曾想过，是不是他和雅伊尔在同一胎中出生的原因呢？

“似乎不是。”这是他给自己的答案。

他喝了口摆在面前的冰水，低声道“姑姑，父亲对你来说，是什么呢？”

坐在他面前，原本正在假寐的罗兰菲尔，左眼微微睁开了一条缝，随手写了张纸条丢给他。

“你问这个做什么？”

鲁道夫望着窗外行人不是很多的街道，脸上没什么表情“不知道。”

罗兰菲尔笑了一声，表情像是听到了孩子八卦的父母一般，随手写道“你非要说的话，我不知道你爹什么感觉，但是我一直感觉我和他是一个人。”看着鲁道夫一脸迷惑地读着她的字条，她马上又写了一条“说了你也不懂，回去自己跟老三握着手，对视一会儿试试？”说完，一副笑吟吟的样子，鲁道夫看了第二张字条，脸一红，马上便不言语了。

路程本身并不是很远，马车停在了瑞奇尔德的官邸门前，门前自然不只有他们这一辆马车，还有一辆马车上的客人已经走了下来。那是三个男人，两人看上去大概是四十五左右，还有一人则是无发白须的老者。

奥托八世刚从马车上走下来，他刚刚在会馆享用过午餐，瑞奇尔德的本地菜对于他来说还是比较可口的，走下马车之后，呼吸了两口夏季灼热的空气，顿时感觉倦意涌了上来。不过就在他准备站着假寐一会儿的时候，一股过于提神的味道冲进了他的鼻腔。

那是一股香水味，味道本身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就是百合花、琥珀和松木混合的味道，虽然不常见，但是在佛罗萨克斯的香水店里并不是完全搞不到。然而，这股子不怎么特殊的味道让他回忆起了童年的一些不太愉快的事情。

比如那位过于优秀的南境公主。

“罗兰菲尔的意见很有讨论的空间。”

“罗兰菲尔，如果你负责这个问题你会怎么办？”

“多跟罗兰菲尔学学。”

在他短暂的童年和青少年时期，他无数次想把这个名字换成自己，换成小奥托，但是事实是，父亲第一次夸奖他，是在罗兰菲尔回到南境之后，他帮父亲整理文件的时候。

“嚯，你想做不也是能做好的么。”

这句冰冷得不带过多情感的话，的确是他那位自负的父皇所说的。而这句话，是他能记起的，父亲给他的第一次夸奖。

现在他已经不是小孩了，不会太过在意这些往日的沉疴，但是有些东西是刻在骨子里的，比如这股让他浑身一冷的香水味道。

他本能地环视四周，果然，看到了一个还算熟悉的脸。

“佩兰执政官，真巧，又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