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今夕何夕(1)(1/2)
“兵荒马乱时候的一场雨,
不问春夏,何必秋冬。”
——莫星语
也许,每一场雨都是有故事的,不然,它们也不会陨落得那么决绝。
星语趴在窗台边,看着斜打在玻璃上的雨珠倏忽间炸裂开,又和大颗大颗的雨珠串撞在一起,直到最后,天地间,也只剩下一片白茫茫。
窗户留了一条手掌宽的缝,雨丝和冷风顺势钻了进来。不多时,灰黑色的大理石窗台上就攒了一摊晶莹的水迹。
“抽什么风啊。”
许安抱着冻出了鸡皮疙瘩的手臂,小跑过来就要关窗户。
“我来吧。”
星语歉疚地率先关上了窗户,窗户上渐渐起了白雾,彻底看不到外面的情形了。
收回视线,桌上的数列压轴题已经胡乱演算了半节课,星语仍旧没什么思绪。
星语有些乏了,她习惯了自己每天交上一份填的满满的作业,似乎只有这样,漫长而苦闷的死磕才有了意义和价值。
说起来也蛮可悲的,她所以为的意义,原来只是为了满足一个虚无缥缈的习惯。
草稿纸揉成了一团随意地堆在桌子一角,她有些泄气地把纸团一一展开,手上转笔的速度越发的快了起来。
其实,最开始学会转笔还是因为魏伊人。
星语记得清楚,那是梅雨季节的一个阴沉的午后,莫星语路过办公室,下意识地朝里看了一眼。办公室里基本没有人了,只有那盏闪着橘黄色微光的台灯,映着桌前魏伊人蹙眉改作业的身影。
天色渐晚,靠在湿漉漉的墙上,星语没有出声。
听着背后半开的窗户外面越来越响的雨声,魏伊人也没有抬头。
也许是有些倦意了,魏伊人一只手撑起脑袋,另一只手开始散漫地转笔。
火红如烈焰的中性笔在魏伊人小巧白皙的手指间,闪烁、燃烧、燎原。
星语看呆了,别在身后的右手也不自觉地学着魏伊人的动作,开始鼓弄起来。
自那以后,星语走到哪都带着笔。刚开始还是带笔芯的,后来摔坏了好几支笔芯,才换了个空壳。
那个年纪哪个孩子不贪玩,不知怎么的,整个班都开始学着转笔了,甚至还偷偷摸摸地弄了一次转笔比赛。
那段时间,班主任还奇怪,班里怎么每走几步都会踩到断了一半的笔壳。
当然,魏伊人都不会知道这些的吧。
星语回过神,原本的烦躁也消了大半。她抚平了手上的草稿纸,从头又看了一遍,看到关键步骤,还用圆珠笔圈点出来。
星语习惯了把每张草稿纸都写满,所以,在她翻到一张留了一个角落空白的草稿纸的时候,顿住了。
想了想,觉得有些可惜,星语拿起笔就开始描画。
星语的画还是外婆教的。原先不知道,听酒嬷嬷说自家外婆是大小姐,星语也就不奇怪外婆的才气了。
小的时候,她总喜欢把外婆的工笔画,用寥寥几笔临摹一幅简笔画。
她趴在矮几上,外婆站在书桌前,微雨缠绵在窗外。
外婆家的书房外面种了一树芭蕉和樱桃。书房的木质推窗朝外推开,所以极适合听雨。
星语喜欢那样的雨天,屋子里是袅袅的焚香,檀香像幽灵一般,从屋子里飘到外头的雨帘里,直至再也不见。
屋外是雨打芭蕉,时缓时急。孩提时候哪里懂什么“一叶叶,一声声,空阶滴到明”,连夜听雨,不过是一种对美的直觉罢了,哪怕是悲剧美学。
书房的矮几可以烹茶对弈,亦可抚琴作画。席地盘腿而坐,或是跪坐在软垫上,一侧头就能看到方窗外那一树芭蕉和樱桃。
后来读到“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星语才明白,外婆这窗子,费尽心思布好的景,哪里是风景,其实是一种情怀。
外婆善工笔画,星语却独爱简笔画。外婆喜欢山楂片,星语却只吃糖金枣。
可是,她和她都偏爱这小小方窗。
又或者,只是偏爱那种“画船听雨眠”的遐想。
一晃神,那角落的空白上已经多了一叶小舟。
星语再看试卷上那一串数字的时候,突然有了一些猜测。她拿了一张白纸开始演算,手上的笔几乎要飞了起来。
窗外的雨越发的大了起来,星语听着打在窗户上的雨声,丝毫没有注意到,走廊上也有一个身影,看了她好久。
和当年她看着魏伊人一样。
范予昕原是路过,一扭头,就看到那个坐在教室角最角落的身影。
她似乎在对着手里的试卷发呆,手上转着笔,牵动着衬衫的袖子也时不时晃动。
她偶尔会朝窗户外面看去,看到雾蒙蒙的窗户,她似乎想到了什么,笑着转回头,继续演算。他站在后门,恰好看到莫星语嘴角上扬的侧脸。
她应该快算出来了,手下的速度快了起来,这个时候的莫星语是张扬而自信的。
范予昕晃着脑袋走开了,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开始无休止的想着一个女孩了呢?
吃饭的下课铃响到一半,班里就只剩下三五个人了。
“星语吃饭吗?”
许安在书桌里翻找着很久没用的雨伞,回过头问还埋头做作业的星语。
“啊,不吃了,我要回寝室洗头。”星语头也不抬地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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