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梦(三)(1/2)
赵母出生富贵,又嫁到大户人家,这一生原是没吃过什么苦,身子骨到老还很健朗,只是毕竟年纪大了,这些年精神头也一日不如一日,被鸣雁一唤,睁开眼睛模样有点迷糊。
“哦,我钦儿今日如何了?”
鸣雁笑道:“老夫人你忘啦,刚和你说的少爷今天有金姑娘和沈姑娘陪着,所以不下床陪您用膳了。”
赵母笑道:“是了是了,那很好啊。”
鸣雁又道:“方才我和您说夫人因为少爷的事情震怒,查抄了园子,您不是有话要问她们吗?”
赵母道:“唉,她的心情我也能理解,如今毕竟是她当家,我也不好多说什么。”
鸣乐欲言又止,金缕道:“老夫人风高云清,疼爱孙子,也不想干涉秦夫人的想法是很能让人理解的,只是如今身处乱世,时局未定,赵府这些年因着赵妃娘娘的关系,虽是顺风顺水,但树大向来招风,自古平外先要安内,家国皆是如此,皇恩浩荡,不仅老爷在官场上平步青云,皇上更特许娘娘回府省亲,别说临安,就是青州西凉城大大小小的地方官,有多少个眼红咱们的,若在此时府内先斗起来,岂非自乱阵脚,下人们这些腌臜事原是不该,只是素日顽疾若想一次去除只怕也要坏了根本。”
赵母到底颇有年岁阅历无数,听金缕一说自然觉得问题委实严重,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这时听门外的小丫头喊了一声:“李公子来了。”金缕和鸣乐又交换了一下眼神,心知这厮来者不善,这次他假借抄家的名义,暗害了不少平日里和他作对看他不起的下人,很多人为了自保,不得不拿出私己讨好与他,而他也从中获利不少,断乎不肯轻易停手。
赵母道:“你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李显笑道:“侄孙自然是来探望老夫人的,望老夫人安康。”
赵母知道此人素日德行,仗着是赵家远亲的关系,在府中作威作福,况且生得也是贼眉鼠眼,瞧着就是藏奸小人,平日里就只知道讨好他表姨秦夫人和表哥赵钦,她虽瞧不上李显,但为了府中安宁,也不会多说什么,李显也知道赵母的态度,日常无事也不会来走动,最多年节里问个安,今日他来,赵母亦知是为了抄家的事情,故不太想搭理他,只说:“我好的很,你也挺忙的,园子里女眷甚多,若没什么事你也别多在园中走动。”
李显听了这话,心中暗生怒气,觉得自己为赵家做牛做马这些年,敢情赵母只把他当成一个看门的狗!虽然恼怒,但也不好当面发作,只能赔笑道:“侄孙谨记,我今日来一是为了探望老夫人,二是想跟您说一下秦夫人吩咐办的事情,确实查出不少下人盗窃、贪污、私通的种种不堪行为,这些下人该怎么处置,秦夫人想让老夫人拿个主意。”
金缕一听他想拿秦夫人的指示逼赵母就范,伸手摸了摸脖子,又朝鸣乐使了个眼色,鸣乐虽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但因她本性极其聪慧,马上接茬问道:“金妹妹的脖子怎么了?刚刚吃饭的时候我就发现了,看上去红红的,不是受了什么伤吧?”
李显果然立刻慌了,怕她在老夫人面前说出他白天对她动粗威胁的事情,他深知老夫人十分疼爱金缕,一心想把她许配给赵钦,如果被她知道了此事,无异是在欺负她的孙媳妇,她是断乎不能轻易放过自己的,于是还没等金缕说什么,先上前抢话道:“老夫人,我是想得饶人处且饶人,人都有恶性,如果一一计较起来,那就什么人都用不得了,我们赵府向来宽柔待下,也是为后世积德,这一次不如就情节轻微的罚一个月月例,稍微严重一些的罚三个月月例,那些犯了错的只要不铸成根本,最多也就罚半年月例并且撵出园子,只在园子外面做些粗活,老夫人以为如何?”
赵母挥手道:“先别说你这些事儿了,刚刚鸣乐说金缕丫头的脖子怎么?”
金缕上前行礼道:“回老夫人的话,没有大碍,或许是最近春天到了,有些花粉症,我自己不注意抓了几下,就有些泛红。”
赵母道:“无碍就好,就算只是花粉症,也要及时请大夫治疗,你是女孩子家,若是留了疤,那可怎么是好?”
金缕点头应了,赵母又对李显说道:“难得你想得如此周全,就按你说的做吧,只是查办仔细了,不要冤枉了好人。”
李显咬牙答应,三人各自退下。
自此“赵公子不肖遭鞭挞,秦夫人发怒抄园子”的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尽管李显内心怨恨,也不得不在秦夫人面前改口,把自己先前说的话全部驳回,才哄得秦夫人把被抓起来的下人们都放了,自此他也将金缕作为报复目标,并且暗暗发誓总有一天要叫她尝尝他的厉害。
四月初六,离皇妃省亲的日子还有十九天的时候,宫中突然派了太监传来急报,说皇妃娘娘身体抱恙,省亲将推迟或取消,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一般使得赵府上下都炸开了锅,过了两日,又传有赵妃娘娘密信送到府上,信中的内容却不得而知,只知道赵老爷在屋子里日夜踱步叹气,斟酌不定。
彼时赵钦早已经好利索了,下了学,坐在湖心亭里望着因为省亲已经建得七七八八的园子发呆,南处的翠嶂纵横,青藤小径幽现,北处的清丹房清雅静致,长廊曲延,两边的木栅栏雕花极其精巧,中间碧水流淌,柳叶拂堤,原是很美好的,只是如今举家被宫中的消息弄得阴霾笼罩,竟连这眼前美景都不能欣赏。
沈宓见他一个人望着小湖发呆,知他心中忧愁,意欲上前劝慰,见她前来,赵钦对着她笑了一笑,眼睛中所蓄思虑不散。沈宓问道:“在担心你姐姐?”赵钦轻轻地点了点头:“这园子造得真好,极巧夺之天工,尽南方园林之富丽,满目芳华如今却无用武之地,真是可惜了金妹妹这大半年的操劳。”
沈宓默然,一会儿她说道:“我朝战事连年,甚至被迫迁都,前景不能估料。我听说金华观有一位镇魇法师十分灵验,我们不如找一天去求他算一挂,看看将来形势究竟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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