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一回（1/2）

“出来!你让她出来！”

朱见深站在仁寿宫周太后的寝宫门前，冲着那扇紧闭的房门大吼。

周太后平伸着两手，像护着小鸡的老母鸡似地护着那扇门，生怕朱见深会推开门闯进去。

寝宫里，吴皇后坐在周太后的床上，正在暗自垂泪。

每当朱见深在外面吼一声，她在里边就打个哆嗦。

“母后，好，你护着她，那你就护去吧。反正这事儿我跟她没完！贞儿好不容易怀了胎，竟被她打得大出血，也不知保得住保不住。你说，她哪来的这股狠劲儿？”

朱见深的话让周太后和吴皇后双双吃了一惊。

周太后本来对贞儿一万个看不上，这下子倒生出了一份关怀：

“得赶快叫太医呀！吃点鹿茸人参什么的，也许还有救。皇后的性子是刚烈了些，可万贞儿也太不像话了，再不惩治她，她该爬别人头上拉屎去了！”

周太后心里到底还是容不下贞儿。

朱见深冷笑一声：

“那皇后就该将她打得大出血？”

说着，他躲过周太后的胳膊，在寝宫的门上狠狠捶了两拳，将里边的吴玉珠吓得从床上溜到床下，蹲在那里簌簌发抖。

“皇上，这事儿万侍长的确有错。皇后年纪还小，您就饶了她吧！”

牛玉仗着自己一直在先帝跟前侍候，和周太后、吴皇后关系又好，竟不合时宜地替吴皇后辩白起来。

朱见深眯着眼睛看了他一会儿，他的眼光是那样冷峻而深沉，牛玉不由打了个寒战。

他以为皇上该发他的火了，谁知朱见深却倏地掉转身：

“嗯，你说得有理，公正。”

言罢扭身就走，脚步既急又快，看得出火气正旺。

牛玉和周太后对视一眼，两人微微地摇摇头，都不知这少年天子肚子里装的什么主意。

贞儿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妩媚的双眼此时呆滞无神地望着帐顶，表情看上去可怕极了。

“没了……是胎儿。”

陈太医的话听上去那么缥缈，像是在梦里。

可是，案桌上的青瓷盘里盛着的，不就是那团从她腹中掉下来的骨血么？

有小孩拳头那么大，紫丢丢的。如果不是吴皇后的杖责，它在自己肚子里该是一日大于一日。十月之后，胎儿降生，极可能是个皇子。皇子当了太子，自己不就是太后么？

可惜，这所有的希望都变成了泡影。

而罪魁祸首就是吴皇后，还有这个草菅人命的陈太医。

“去，唤陈太医过来!”

贞儿的声音听上去跟母狼嚎似的，有股渗人的狠气。

“陈太医已经吓得瘫倒了，半天起不来。”

玉儿过来回话时，表情有些古怪。她这些天格外漂亮，却又有一种奇怪的忧伤。

“玉儿，你过来。”

贞儿见玉儿的神色中掠过一抹迟疑与紧张，她心中的疑窦更深了。

“你这两天怎么啦？怎么有时就像做梦似的?”

贞儿看着她。

玉儿张了张嘴没吭声，眉宇间漾起一股喜气。

贞儿一凛，紧接着又虚弱地笑了笑，声音更加温婉：

“去，把陈太医找来，我有事要问他。”

玉儿赶忙应了，似乎很高兴离开她。

不多时，帆儿她们将陈太医搀了进来。

陈太医一见到贞儿，就跪下去，口称“饶命”。帆儿几个很知趣地退了出去。

贞儿支撑着病体坐直了身子，一边不动声色地看着涕泪交流的陈太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