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八回（2/2）

曹吉祥大声地喊着一些家丁的名字，然而，回答他的却是窗外那越来越响的嘈杂声。

“这些狗东西，逃得比兔子还快，妈的！”

曹吉祥骂着，拎了早就准备好的油桶，往室内浇油。接着，他点着了火。

“噌”的一下，火苗腾空而起，曹吉祥看着那艳丽的火舌，放声狂笑。

“王八羔子们，你们什么也不会得到的！”

说着，他持剑自刎了。

这时，火越烧越旺，奇怪的是，火势却朝另一个方向去了，倒是把曹吉祥的尸首留在那儿，看上去异常恐怖。

在一个非常偏远的小镇，阿三、曹家大少奶和四个孩子全都衣衫褴褛、蓬首垢面。

当他们从街市上走过时，正巧有一堆人站在墙前看布告，一边看一边议论：

“真没想到，石亨、石彪、曹吉祥、曹钦都反了，他们不是皇上的亲信么？”

“皇上不是给过他们免死诰券么，怎么也没用？”

“唉，不是说伴君如伴虎么?听说他们也太猖狂了，不然皇上也不会把他们全都杀了。”

“岂止杀了，杀了还不解恨，这不写着，全都枭首示众！连个全尸都没留下。”

“是满门抄斩吗？”

“差不多吧。”

“曹家一共三百多口人，都给杀了，孩子也斩了，太可怜了！”

众人议论着散了，恰巧这时有一阵风来，吹落一张告示，告示飘啊飘，飘到了阿三脚边。

阿三见四周无人，忙将告示拾起，揣入怀中，然后拉着曹家大少奶的手，又朝那群惊恐的哑孩子做了个手势：

“快走！”

这时，两个最大的孩子忽然哭了起来，嘴里呜噜哇啦的说着些什么，被阿三打了两巴掌后，咬着嘴唇不敢作声了。

一行七人很快消失在一片破屋群中。

乾清宫里，朱祁镇已经奄奄一息，他执着朱见深的手，大口喘着气。

司礼太监牛玉一帮人也跪在床前，大家都噙着泪，静听皇上的遗言，并做着记录。

“孩子，父皇今天……怕是过不去啦。要是有什么不测，你须速择吉日即皇帝位，百日之后成婚，明白了吗？”

“明白，父亲。你会好的，你会好的！”

朱见深将脸埋在朱祁镇修长的但已经有些枯干的手掌里，哭了起来。

“还有，皇后钱氏名位素定，你当尽孝，让她享受天年。皇后他日寿终，跟朕合葬。”

“嗯！”朱见深点点头。

“见澍等亲王，都是你的兄弟，不要互相残杀。给他们每人一个好地方，让他们建立藩国。“

朱祁镇说到这儿，渐渐闭上了眼睛，看样子是凶多吉少了。

朱见深哭声渐大。

似乎是受了这哭声的感召，朱祁镇忽然伸手紧紧拽住朱见深的洛膊，嘶声说道：

“孩子，朕死后，众妃不要殉葬，殉葬不是古礼，太残忍了！”

“是，父皇，孩儿记住了。”

朱祁镇微微一笑，口里忽然喊出一个名字：

“娜布其！”

然后他便长舒一口气，沉入了永恒的黑暗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