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章 生与死（2/2）

念端语重心长的一番话，只说得赵伍心灰意冷，如同秋后霜打了的茄子，也觉得自己这番有些孟浪了。听到她要自己有所作为，心中本来燃起了些许烈火，又被残酷的现实浇了个透心凉。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当初既然坚决反对，现在又怎么能反悔去贴人家的冷屁股呢。事实证明，没有了赵侠在那里拖后腿，人家的计划不知道执行得多欢快呢。所以从某种程度上来说，赵伍能窝在医庄这个小地方里，足不出户地去写写不着四六的文字，也算是一种怄气，证明自己还是稍稍有一些用处的。

念端看出来赵伍神色有些颓丧，只是笑笑，心中也不甚在意。在这些老人的眼中，少年人要是不耍些脾气，那还能叫少年人吗？

念端的身体其实已经很差了，今天难得的打起精神来，看了这许久的书，又说了这么多话，神情很快又萎靡下来。端木蓉时刻关注着师父的脸色，自然第一时间就瞧出来了，还没等赵伍说些什么，二话不说就连推带攘把赵伍赶出门去。

赵伍处在风雪里在门外站了许久，最终还是没有再打扰她。

只是没有想到，这就是赵伍最后一次见她了。三日后，念端在镜湖医庄，溘然长逝，走之前脸上带着笑意，手上还拿着一卷书简。那时候只有她的徒儿在她的身边，陪着她走完了最后一段路。

赵伍因为想为她寻些野味补补身子，又或者出于某种异想天开的臆想，指望着天降灵芝之类的奇珍，那几天一直在山林里晃荡，结果当然是一无所获。到最后又饿又冷，实在是受不了了，咬牙发了狠，越溪跨涧追着一只兔子，最后竟然连窝端，逮到了一窝的雪兔，想着拿这些去哄女人开心最合适不过，总算给自己找到了一个台阶下，可以打道回府了。

等赵伍带着战利品回来医庄的时候，才知道自己已然迟了。生命的到来和逝去都是那么的让人猝不及防。哪怕是卧病在床，时间长了赵伍也会以为这样的情况会持续很久，但是她的生命在不久前戛然而止了，完全在赵伍的意料之外。生与死的问题这次明明白白切切实实地摆在他的面前，比他之前所见到的更刻骨铭心。

一个能医治天下病人的医者，到最后医不了自己；一个能医治天下病人的医者，到最后也医治不了自己最亲近的人。赵伍不知道这算是医者的诅咒，或者是存在于天下的普遍真理，只是在医家的身上更为明显罢了。

那么侠是不是也是这样呢？乔峰救不了自己的女人，郭靖也救不了自己的女儿，这些人都是顶天立地，当之无愧的大侠，他们夹着的人太多，就算自己武功再高，也常常飞不起来，所以很容易就把自己最爱的人掉了。

阵阵风雪阵阵寒，在这个冬天，赵伍失去了一位尊敬的长辈，还有一个失去至亲的少女需要他来照顾，生与死的思考使他渐渐成熟起来。

然而他没有想到的是，这才只是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