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月夜(1/2)
他见雀官听得似懂非懂,便笑了一笑,又说道:“那朱家本来就是横行霸道惯了的,这次儿子又作了官,越发骄横,要把附近的房屋都买下来,做一个大大的庭院,好衬托出他的身份。那葛家的房屋,刚好就在朱家想建庭院的圈子里,朱从仁几次派了家丁,要劝葛洪将房屋卖了。
但这间房屋是葛洪家的祖屋,前面是油坊,后面是住宅,是他一家人活命的本钱,况且朱家出的价钱,更只有房屋价值的二三成,这时候葛洪的儿媳妇秦氏,肚里又怀了第二个孩子,根据风俗,更不能搬迁。
葛洪无论无何也不肯答应,那来劝的几批人,都碰了一鼻子的灰。眼看几户邻居,被那朱家逼的逼,哄的哄,吓的吓,万般无奈,都贱价把房屋卖给他了,只有葛家一家老小始终不肯卖。
朱家几次三番上门,威逼利诱,葛洪虽然是个老实人,脾气却犟,说什么也不肯,因为他在镇子上颇有些好名声,朱家倒不敢公然强占,渐渐也就不来了。
葛洪见有个把月没人上门,便以为这事已经了结,欢欢喜喜的,只等第二个孙子出生。哪知道人心之恶,真是比什么都恶。那朱从仁见明的不成,便暗地里设下毒计,先是要几个泼皮无赖天天在油坊惹事,吓得一个客人也不敢上门。
葛庆跟他们争执起来,反而被他们毒打了一顿,打得口吐鲜血,里面有个无赖也倒在地上,嘴里哼哼唧唧,也假装受了伤。葛洪见儿子受此毒打,愤然告官,官府却受了朱从仁的贿赂,判了个双方斗殴,各罚银10两,把葛洪父子气得七窍生烟。
那葛庆躺在床上,数天起不来。葛洪知道是朱从仁指使,便上门去说理,也挨了一顿毒打,等他在家中将伤养好了,再去告官,官府依旧是拿了朱家的银子,轻轻巧巧把他打发回来,说时间久了,伤已愈合,又没有人证,依然将他赶了出来。
这葛洪却是个犟脾气,他一生清白,到老了反而被人上门欺压,心里一口气无论无何也忍不住,便同儿子一起,到提点刑狱司去告状,县官见他这样倔强,也怕闹出什么事来,忙请来朱从仁商议。
朱从仁却只是微微一笑,并不当回事,葛家两父子递了状子,又等了几天,状子仍旧被判了回来,说是无凭无据,并不受理,只把葛家父子气得捶胸顿足,只得回来。
哪知一回来,正是‘分开两片顶阳骨,倾下一盆冰水来’悔只悔,葛洪不听夫人王氏的劝告,就将这房屋卖了,远避消灾;恨只恨,朱家实在欺天枉法,比豺狼还毒!”雀官见这老人握紧了拳头,浑身发抖,双目中露出仇恨的光芒来。
那老人又道:“葛家父子回到家门,只见油坊和自家房屋,已经被烧成一片焦土,只吓得面如土色,急忙寻找老婆儿孙,哪里还有人影?有邻居过来劝解,说是晚上家里发火,一家几口都没有逃出来,全被烧死了。
葛庆听到此言,牙关紧咬,大叫一声,晕倒在地,葛洪象失魂落魄一般,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等到众人救醒葛庆,又好生安慰了二人一番,才自带着父子二人到义庄里面,来看那几具尸体。
这两父子眼看妻儿都已被烧成焦煤似的,连那肚里还没出生的孩子也一同烧死了,最可怜的是那桐哥,被烧得蜷成虾米似的。
葛洪见尸体都是双手背后,显然是事先被绑住,再活活烧死的,心里便知必定是朱家下的毒手,他们父子挨顿毒打也就罢了,却想不到那朱家居然这样狠毒,连幼童孕妇也不放过。
他一边伤心欲死,一边怒火塞胸,心想出了人命,官府就不得不管,哪怕他朱家权势再大,也大不过刑律王法,便把那尸体停放好了,去请有学问的秀才替他写状子,又去找那些曾到现场的人做见证,却不想那些人畏惧朱家权势,不但没有人作证,就连那状子也没有人肯写。
葛洪怒气冲天,自己写了状纸,跑去州衙告状,衙门也早就收了贿赂,又接到朱家儿子的书信,官官相护,派了杵作前来查验,却说是油坊失火,并非他杀。
葛洪气得咬牙切齿,再告到路司衙门,也还是一样的说法,葛洪只觉得天下黑暗莫过于此,还想再告时,义庄也突然发了一场大火,被烧成一片灰烬,什么都分辨不出来了。
那一夜,葛洪和他儿子也坐在一处墙角边,父子二人打了几角酒,几样卤菜,便就着月光吃喝起来。那天的月亮,也象今夜这样。”
雀官见他抬头望向月亮,眼角脸上却尽是泪光,便道:“老丈,其实那葛家,就是你家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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