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人往高处走(1/2)
十七人往高处走
十七、人往高处走
高真为月子护理师租的宿舍终于迎来了第一个护理师。那是一个20岁出头,白白胖胖的姑娘,叫刘喜梅,毕业于河北的一个卫生学校。她的家境不算差,但弟弟想上大学,经济便显得窘迫。她觉得家里供她上完了中专,应该回报父母,就离开了舒适的家闯到了鹏城。没想到鹏城人才济济,一个卫校毕业生根本别想进大医院,小诊所老板那不怀好意的眼光又让她望而生畏。经过再三思索,她摈弃了传统观念,到喜月家政公司报名当了护理师。
刘喜梅去的第一家是一个资产千万的老板家,太太只有20出头,丈夫却有50开外。老年得子,又是老夫少妻,那真是百般呵护、万般宠爱。小刘每天给宝宝冲凉、唱歌,给产妇擦洗、做饭,晚上睡觉恨不得睁着眼。宝宝一有动静,先生就大惊小怪,困得她每天盼着天黑,但又怕天黑。如此尽心尽力,产妇却不领情,整天沉着个脸,动不动就莫名其妙地发火,连对新生儿也没有笑脸。根据所学的知识,小刘判断产妇是得了产后抑郁症。
喜月家政虽然号称月子护理中心,但并没有经验丰富的专门人才,高真去了才算一个。如何处理这类问题,公司没人能给她解答,只能借助于书本上的办法。
小刘仔细揣摩,用心分析产妇的病因,发现极有可能是缺奶引起的。因为她发现产妇有好多婴儿喂养指导书,还有很多关于母乳喂养的剪报。从这个太太的经历来看,是属于麻雀变凤凰的那种,出身于打工妹的她对产后形体的恢复没有城市白领要求那么高,宝宝健康成长是老丈夫的最大愿望,她肯定是宁可牺牲自己也会为此而努力的。可现在,她一直没有奶水,以致宝宝只能跟护理师睡以便喂奶,她可能是由于不能亲自哺乳而诱发的精神障碍。
病因找到了,小刘列出了下奶的饮食方和草药方,让做家务的保姆买来做给产妇吃,然后又坚持每天为产妇按摩几次。这样双管齐下,三天后产妇有奶了,而且奶水充盈。当宝宝吮着她的*吞进第一口奶时,她笑了,这是她产后第一次发自内心的笑。从那天起,产妇家里开始歌声、笑声不断,小刘晚上也轻松了。一个月的合同到期后,雇主马上又续签了两个月。先生认小刘拜了干妹妹,小刘称产妇为嫂子,一家人快快乐乐、和和气气又过了两个月,光照片不知照了多少。
合同到期,先生还想续签,公司不干了。她们要送小刘到新的产妇家,便给他家换了个保育员。大哥给小刘封了个1000元的红包,依依不舍送走了她。
小刘闯鹏城旗开得胜,三个多月寄回家里5000元,弟弟的学费有了着落。
小刘到了另一个雇主家后,高真退出喜月家政,小刘表示高姐到哪她到哪,合同到期她就到家好家政来,现在就是合同到期了。很快高真就给她安排了新的雇主,家好家政公司的月子护理开始启动了。
家好家政公司不压首月工资、不压身份证体检表,待岗时不收费用,维护保姆的权益,开展月子护理项目,收入较高等等充满人情味的管理方法和美好前景,逐渐在周围的几个家政公司中传播开来。于是,经常不断地有别的家政公司的老家政工偷着过来咨询。
本来,高真刚接过这个公司时,曾经有过规定,不接受其它公司跳槽过来的人,她认为这都是些挑肥拣瘦、拈轻怕重、不能吃苦怕吃亏的人。后来,一是被前几个承包人搞得拆台的拆台,流失的流失,家政工一直短缺,与几个地区的妇联联系了以后,大概也因为出价太低,迟迟不见有人来。还有的老家政工打着家好的牌子去找人,带到鹏城后却送到那些出价高的公司。那些公司之所以敢于出250或300元买新的家政工,是因为他们压首月工资。而十有六、七的人会放弃首月工资当逃兵,所以这笔钱还是羊毛出在羊身上,是把姐妹的血汗钱装进了输送员的腰包或进了公司的帐本。而家好家政公司现在不压首月工资,给输送员的劳务费是从盈利中出的,所以不可能给的太多。为了多得一、二百块钱,有些老家政工宁可把自己的亲朋好友送进压首月工资的公司。因此,由老家政工带来的人已经寥寥无几;二是通过与跳槽家政工的交谈,发现这些人也并非是想象的那样差劲,她们也有苦衷。有的是因为那个公司为了挣钱,宁可牺牲她们的利益,只要雇主肯签合同,350元的工资他们也答应,雇主一年不给加工资也不过问;有的是因为那个公司根本不着急给她们安排雇主,反正每天收5块钱的住宿费,比收雇主每月50元的管理费还合算;有的是因为那些公司囚禁式的管理,压住她们的身份证、体检表和行李,使她们产生逆反心理。
了解了跳槽家政工的真实情况后,高真放开了政策,允许其它家政公司素质水平较好的人员加入家好家政,于是陆陆续续来了一些条件还真是不错的家政工。
第一个是拿着家好家政公司的名片来的,看到吴冷兰就喊:“对,对!就是你,这是你四月份给我的名片。我当时觉得你特别可信,就把名片收藏起来,没想到就用上了。”
这是个叫陈***的老家政工,36岁,有着5年当保姆的经历,不过一直是靠亲戚朋友介绍。这次是因为与雇主家的老人有矛盾,虽然错不在她,但为了不使雇主为难,她主动辞了工。要想再做这一行,就只有通过家政公司了,就这样,她按照名片上的地址找到了家好家政公司。高真与她交谈了几句,发现她带宝宝很有经验,决定留下她当保育员。
陈***长的瘦小精干,说起话来嗓门又高速度又快,是个爽快开朗的人。看来她与前雇主的关系的确不错,那个小姐好几次来电话问她是否需要帮助,生怕她找不到工作。培训了几天后,开始给她联系雇主。她去的第一家在一个很远的地方,乘车得一个多小时。那是个叫张倩的雇主,家里有个3岁多的男孩子,不知什么原因孩子的身体素质很差,动不动就生病,连幼儿园也不敢送。张小姐决心请个懂点儿饮食营养,会调理幼儿膳食的保育员来带孩子。
陈***不负众望。别看她是36岁的人,跟孩子玩起来如同16岁,孩子一下子就喜欢上了她,两个小时后就能跟她睡午觉了。张小姐高兴得在电话中连声称赞家好家政培养的保育员过硬,几天后便顺利签单,工资定在600元。谁知,小家伙喜欢上陈****就不再亲近奶奶了,使老太太突然有一种失落感。特别是作为保育员,应该调理孩子的饮食,提出营养菜谱,这对老太太多年的厨房经验又是一个挑战。老太太做了这么多年的饭,突然被保育员说成是不科学不符合营养要求,她怎么能受得了,于是,她开始找茬,儿媳妇一回家,老太太就向她告陈***的状。张小姐从孩子对陈***的接受和亲热劲上,知道陈***没有错,但胳臂肘不能向外拐,总得给老太太一个交代,表示他们还是孝敬老人的,没办法只好牺牲保育员。为了给后来的保育员一个宽松的环境,以防重蹈覆辙,张小姐在新来的保育员到岗的当天下午,便将老太太送到了弟弟家。应该说张小姐的处理方法是非常得体的,至少让老太太的自尊心和垄断欲得到了满足。但她是以牺牲小孩子的利益为代价的,因为小孩子非常喜欢陈********陈***回公司的当天,又被送到了另一个姓许的雇主家。
许小姐的孩子才5个月,四天前从家好家政请了个保姆,那个保姆做粗活还行,但带不了孩子,更不用说调理孩子的饮食,于是,许小姐提出换一个保育员来。
吴冷兰去送陈***时,那个叫王巧的保姆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吴冷兰说明来意后,王巧怔了一下,因为她干的的确尽心,这也是许小姐不好意思当面辞退她的原因。但是,当许小姐要给她结算工资时,她却把许小姐拉进里屋说了点儿什么,出来后,许小姐就把应该是150元的工资给成了250元。王巧接过后虽然有点儿意外,但也并没表现出多么感激。
回来后,高真批评吴冷兰不该沾雇主的便宜,该多少就是多少,王巧只好说了原委。
原来,许小姐的老爸有点儿花痴病,曾对她说过一些不三不四的话,还想动手动脚,有天半夜甚至坐到了睡在客厅的她的床边上。王巧为了能在这里干的长久些,因为许小姐挺通情达理,想能忍则忍了,注意躲避着点儿算了,就没跟小姐说。但既然被辞退了,也就不再顾忌,把所受的屈辱告诉了许小姐,她的意思是想让许小姐知道她爸爸有这样的毛病,以后再来了保姆注意保护她们。许小姐连声道歉,并说她知道她老爸确实脑子有毛病,只是不知她爸会对一个年近40的保姆感兴趣。王巧原以为许小姐道个歉就完了,没想到许小姐多给了她100块钱,想到许小姐这是替她老爸赔礼,也就接下了。
既然如此,高真也就不再追究,反而安慰了王巧几句。
本来事情到此为止,王巧还是个令人同情的角色。作为一个保姆来说,不仅要忍受体力上的劳累、精神上的压抑,有时还要忍受来自异性的骚扰。为了挣那点儿不够雇主吃一顿酒席的钱,忍气吞声,只能打掉牙往肚里咽。可到底是素质不高的家政工,居然从受害事件中看到了“商机”,当天晚上王巧又背着家政公司自己偷着找上门去,想利用许小姐的善良再讹一把。许小姐虽然心地善良,但毕竟是读过书见过世面的人,一个保姆怎能是她的对手。
“我同情你的遭遇,我也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毕竟你没有受到明显的伤害。而且我说过,我父亲脑子有点儿毛病,这有医生的诊断。我已经表示歉意了,如果你还要得寸进尺,是得不到什么的,即使打官司也没用,因为我父亲是病人。希望你不要把聪明放在这上面,还是挣个老实本分的钱为好。另外,为了保护小陈,我已经采取了措施,不再让她睡客厅,而是睡在我的房间里,反正我老公也不在家。”
以上这些是吴冷兰过了几天去签单时才知道的。
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告诉吴冷兰,不知为什么,她与小姐睡一个房间。先生若是回来,就让老爷子睡客厅,她睡老爷子的房间,这时小姐会再三叮嘱她关好房门。她来的那天晚上,王巧又来了一次,王巧走后,小姐很不高兴等等。吴冷兰心知肚明,又不便对小陈明说,只好安慰她,说小姐这样做有小姐的道理,你多长个心眼,一方面要干好自己的工作,一方面要注意保护自己。
吴冷兰在那里前后不到半小时,却真真领教了小陈的能力。只见她嘴里哼着小曲,小家伙听得摇头摆脑,那一小碗米糊就一勺一勺喂进了嘴里。孩子妈妈的满意程度无须言表,很痛快就签了半年的合同,并同意小陈的工资从700元开始。
还有个叫钟丽的是从别的公司过来的。这人40多岁,长相却很年轻,身材苗条、眉眼俊俏,与其他家政工相比,有点儿鹤立鸡群的感觉,一看就是那种精明聪慧的角色。她来自湖北,是一家大型国营企业的下岗工人,厂里还保留着她的劳保关系。由于学历低,又没有专业技能,她很明智地选择了保姆这个行业。她知道凭自己的能力,干别的不行,当保姆却比那些嫌保姆下贱的姐妹更加游刃有余。当然她也没有完全脱俗,不好意思在本市干,就挥夫别子,来到远离家乡的南海边这座新兴的城市。
但是,初来乍到不摸行情,她投奔的那个公司不仅压首月工资、压身份证、压体检表,而且下户再回来待岗还要交每天5块钱的住宿费。她从350块钱做起,没有休息日。因为当初签合同时,那个公司为了促成生意,既不提醒雇主给休息日,也不要求按时增加工资。她咬牙干满了12个月,凭自己的努力,最后两个月才加到500块钱。拿回了首月工资,她就向雇主提出辞职,因为她在同别的保姆聊天时,听说家好家政公司不压首月工资,还非常保护保姆的利益,如果工作半年还没开到500元的工资,公司就会出面与雇主交涉。而且待岗期间不收住宿费,她觉得这个公司的作法非常有人性,决定拿回首月工资就跳槽。
由于钟丽自身条件较好,很好分配,那个公司也防着她一手,听雇主说她要辞职回家,专门派人去接她。但她借口火车票已经买好,马上就要走,坚决拒绝回公司,因为她知道,回去就出不来了。为了摆脱那个接她的人,钟丽只好假戏真做,带着行李坐上了去火车站的车,然后又转车来到家好家政公司。
高真一开始对她并不太感兴趣,因为她太不像个保姆了。长得就不俗,打扮的又那么时髦,特别是脚上那双尖头拖鞋,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你做了多长时间的保姆?”
“整整一年。”
“为什么到这里来?”
“听你们的保姆说,这里不压工资,待岗期间不收住宿费,签合同时维护保姆的利益,还有机会升保育员、护理师,谁出来不想多挣钱?”
“那到了这里还要交管理费。”
“这我知道。”钟丽说着掏出已经准备好的钱。
高真一看她的确是想投奔这里,而不是仅仅来打听一下,因为这些日子,来打听的很多,真正留下的却没有几个,就缓和了语气,问了问她都在什么样的雇主家干过。
当听说她会用唱歌跳舞来取悦小孩子时,吴冷兰把高真叫进里屋。
“咱们把她送到王琼家怎么样?也看看她到底有多大能耐,反正王琼的合同快到期了。如果能制服那两个小家伙,回来就让她当保育员。”
高真同意了吴冷兰的提议。
王琼是个很特别的雇主。
吴冷兰清清楚楚记得王琼来请保姆时的情景。
那还是李云当经理时,一个星期天的上午,一个瘦高个女人带着俩男孩子来请保姆,那俩孩子一个6岁,一个3岁的样子。那个大的进了公司大门如入无人之境,桌子、椅子、扫把、簸箕,全都成了他的玩具,没有他爬不上去的地方,没有他不敢动的东西。女人自我介绍叫王琼,很早就是家好家政公司的雇主,不过那时登记用的是她丈夫余风的名字。吴冷兰记起来半个月前,这个余风的确来过,于是就问那个大孩子:
“你叫余什么呢?告诉阿姨。”
“噢,这个叫王萧,那个叫王浩。”王琼抢着替孩子回答。
吴冷兰一听,便明白了,不再多问,任李云向王琼介绍待岗家政工。然而,那些本来下不了户急得嗷嗷叫的家政工们此时看到这两个孙猴子似的孩子,都吓得不敢靠前。李云没法,只好把一个年近50,已待岗一个多月的何桂花推了出来,说她多么有爱心,多么有耐心,又会做饭,又会搞卫生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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