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精明雇主欺保姆(2/2)
六月一日,是承包合同生效日子。
早晨,高真和赵佳一起从喜月公司过来,说约好去带一个表妹的孩子出去玩儿。
不知为何,吴冷兰发现赵佳在她面前总是表现出对高真一种特别的关心,一种霸道的支配,一种让人肉麻的体贴。她可能想用这种方法显示她和高真的不可分割性,以便介入高真的工作。她绝没想到正是这种你我不分的做法,使高真做出了不能用她的决定。
幸亏商总和会计石小灵来了,才使吴冷兰的鸡皮疙瘩消退了。
商总和石小灵是来与高真、吴冷兰开会的,赵佳还算知趣,退到了外屋。
按商德鸣与高真签的合同规定,从这天起高真才算是正式走马上任,并且承包合同开始生效。
商德鸣向大家又介绍了一遍家好家政公司的历史和发展过程。真的,说起这个公司,商德鸣如数家珍,有一种父亲对儿子的感觉。特别是在介绍那些台帐的登记、资料的整理、退费的处理等具体问题时,说得头头是道。他祝愿高真接过这个公司后,让它像它的名字一样,给鹏城的家庭带去美好。
高真提出自己刚接手,许多事情希望商总能多多支持。
“作为投资人,这个公司就像我的孩子一样,我看着它长大。现在你要来领养,我肯定要先来帮你一把。一是帮你熟悉它;二是帮你解决一些具体问题。你说说,现在都遇到那些具体问题?”
吴冷兰在商总说话时,注意观察了一下,发现他脖子上挂着一根红丝线,可能有个坠子在胸前;近五十的年纪了,穿的t恤却很新潮;身上还散发出好闻的香水味儿,看来他有个很贤惠的太太;打手势时,居然把小手指翘成兰花状。整个人的做派不象是个在市场经济战场上摸爬滚打的成功企业家,而更像个文质彬彬的文学艺术界的人士。听说他现在手上有七个分公司,所有的财务监督都是由石小灵负责,包括这个家政公司。
这几任承包经理真把商德鸣搞得焦头烂额,高真的承包使他看到了重振家好的希望,同时他也感觉到了这个书生气十足的女人经验不足,也有心扶她一把。
“是这样的,”高真说话时喜欢这样开头,“这几天遇到的最大问题是退单问题,我来的第二天就退了一个单了。一个姓王的雇主因为太太刚刚辞职专门在家里照顾孩子,就辞退了从我们这里请的保姆。他说来退单时,那个李经理劝他先暂停吧,万一太太改变了主意,还可以再请嘛,其实她是不想给他退钱。王先生想想觉得也是,就没再坚持。后来太太安心在家里了,王先生又来退了一次。李云那时已准备‘蒸发’了,当然更不给退,便借口会计不在让他月底再来,于是他月底就来了。你让我怎么办?人家是要求家好家政退钱,而不管是什么人负责,我只有给他退了,你总得让他对家好有个信任感吧。还有那个叫佟雨的,就是那天你接的电话说少了300块钱的,我也已经给她退了,这两个都还没到你那里办手续。还有那个叫程玉丽的,我已经答应给她退了。”
吴冷兰接着说:“据我所知,至少还有三个要退钱的。一是一个叫张纬的雇主要来给一个叫郑玉秀的保姆退首月工资的问题。”
“怎么雇主来给保姆退首月工资?”石小灵奇怪地问。
吴冷兰就把前因后果简单扼要地说了一遍,当说到据她所知,郑玉秀已经没有收据,只有李云打的一张收条时,商总说查一下台帐,如果属实,就给退,保姆挣点钱不容易。
吴冷兰接着说:“还有两个,李云已经把其中的一份收据给收回来了。当时,那个东北老太太替她邻居来退单,”吴冷兰转向高真“就是匡翠芝的第一个雇主”,然后继续说:“李云甜言蜜语说得老太太晕了头,稀里糊涂把那张收据和合同拿了出来。李云强行从她手中拿了过去,信誓旦旦答应下个月一定退,连个收条也没给人家。当时我在旁边,心里替那个老太太急的要命,又不好提醒她。更有意思的是,老太太当时还想来找个年轻的家政工,被李云云山雾罩地侃了一通,居然迷迷瞪瞪带着一个将近五十的老家政工走了。我到路口帮她打出租,上了出租车,老太太这才回过神来说坏了,我媳妇是让我来挑一个年轻的,我怎么带一个老的回去了?这下她肯定要埋怨我的。果不然,我被李云炒走的那天晚上,看到那个老家政工又回来了,这才刚刚第三天。她说老太太路上就后悔了,又不好马上把她送回来,就凑付了三天,给了她四天的钱。我告诉她别跟李云说开了四天的钱,要不她按四天每天扣你百分之二十。昨天,那个老太太又打来电话,问给她邻居退单的事,并说她的那个合同也不想再继续了,因为一直没有合适的人,她们也失去了耐心。当听说换了经理时,非常担心。我只好安慰她先别着急,我们把这件事汇报给总公司,设法帮她解决。”
“看来,这件事你最清楚。如果确实属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商德鸣说。
最后,商德鸣强调了几件事:一是家政公司是独立法人,他作为投资人,只负责财务监管,不负责具体事务和人员的聘用任免,一切由法人代表高真说了算;二是遗留问题要严格按合同办,不能心慈手软,能不退单就尽量不退,不然会成无底洞;三是要做好培训工作;四是要严格把好保姆来源关,不知根不知底的不要收,以防发生问题。
在开会过程中,高真桌上的电话铃声不断。商德鸣和石小灵起身离开时,吴冷兰发现赵佳不知何时已经走了。而高真此时也急于离开,说刚才接的几个电话都是赵姐打来的,让她去一个朋友家吃午饭。吴冷兰总觉得,赵佳似乎处处在说明她跟高真是一家人,她是家长可以指挥一切,而吴冷兰则是外人。
吴冷兰的午饭则是高真头天晚上不知请什么客打包回来的剩菜。
一边吃着饭,吴冷兰一边想起了那个东北老太太的邻居以及给她送的那个家政工。
老太太的邻居姓谷,是老太太给介绍的。谷小姐很年轻,大概也就20出头,却有两个孩子,大的是女孩,一岁多;小的是儿子,三个月。房子是复式的,大约有150平方米左右。
吴冷兰和李云给她送去的那个家政工是刚刚来的,叫牛燕,30出头,山西人。是一个陌生的男人打了几次电话,然后她自己下了火车又打了出租车自己找过来的。当时吴冷兰一直觉得奇怪,不认不识的一个男人,怎么知道这个公司的?出来当保姆还舍得打出租车?
牛燕来了后,那男人一天一个电话。这样难舍难分的,让老婆出来干什么?再看看牛燕,怎么看怎么不象当保姆的:长得虽然很一般,但面皮白白嫩嫩,眉毛修的又弯又细,穿戴很讲究,特别是那双水晶拖鞋,完全是贵夫人的样式。
牛燕在谷小姐家仅仅干了一天,就落花流水地回来了。她说差点把她累死了,谷小姐却说她什么也没干。又送去一个16岁的小女孩,没几天也叫苦连天地回来了。那么大的房子,那么小的两个孩子,搁谁都搞不赢,何况一个是娇滴滴的贵夫人似的女人,一个是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孩。同样是16岁,这个小女孩却跟刘小妹完全不一样,简直就象是刚刚离开母亲的怀抱。看人不敢抬头;说话不敢大声。吴冷兰看到她那淡薄瘦小、娇柔嫩弱的样子,觉得让她去干活真是罪过。李云也怕出了事担不起,不敢再给她安排,让送她来的人把她接走了。
谷小姐连续用了两个都不合适,就不想再用了,要求退单,自己又脱不出身来,就委托东北老太太来办理。
而牛燕回来后又待了几天岗,突然在一个早晨,留下一张请假条不辞而别了。此时,吴冷兰才知道了她的底细。
牛燕原来是个“二奶”。那个男人在村里开了一个小加工厂,牛燕在厂里做工时,两人搞到了一起。牛燕还给他生了一个男孩子,今年4岁了。他们的事情,那男人的结发妻子都知道,大吵大闹了几次后,妻子坚决不离婚,为了眼不见心不烦,就在三年前跑到鹏城来当了保姆,心想老公年纪大了以后自然会收心,她仍然是名正言顺的妻子。到鹏城后就落脚在家好家政公司。去年,她的大儿子到广州打工,就把她叫了过去。她老公知道她在鹏城的落脚地点,这就是她老公熟悉家好家政公司的原因。今年加工厂不景气,那男人养不起这个“二奶”了,再加上两个大儿子几次扬言要收拾这个“二奶”,男人在确认“大奶”已经离开鹏城后,就把“二奶”送了过来。一是躲一下他的儿子;二是减轻一下他自己的负担。这样一个角色怎么能吃苦?找个避风港罢了。男人也很挂念她,因此一天一个电话。然而,在广州的“大奶”不知从哪里得到了这个消息,那天晚上突然出现在家好家政公司。她见了牛燕没吵没闹,而是跟她谈判,让牛燕离开她老公,牛燕却让她主动让位。谈判没有结果,牛燕也不敢继续呆在这里了,怕那些儿子来找她算帐,第二天一早,趁大家都没起来,悄悄溜走了。
真是应了那句话:到鹏城来的女人,每人背后都有一个故事。
下午,那个东北老太太来电话问退单的事,高真对她说已经请示领导了,可以退,下午要她来写个证明。老太太很快乘车赶来,写了个李云答应退单,收去收据的事实经过。高真接着让吴冷兰把手续给办了,过了一天,从石小灵那里退回了钱,又打电话让老太太把钱拿去,李云遗留的问题又解决了两个。
下午很晚,高真和赵佳才回来。除了似乎吃的心满意足外,高真还带回了几个小物件,说是赵姐送给她的儿童节礼品。儿童节跟一个年近四十的女人有什么关系?是不是有点儿故做矫情了,吴冷兰不屑地想。
第二天上午,来了一个神态优雅的小姐。她自称姓朱,受黄蔷小姐的委托,来计算一下刘小妹的工资,并将剩余的管理费退掉。
高真早就对黄蔷的苛刻有了看法,所以也不愿意搭理这个朱小姐,让吴冷兰算一算应该给她退多少管理费,就进了里间办公室。
由于昨天商德鸣刚刚来给开过会,指示过管理费能不退就不退。吴冷兰怕高真刚一接手就接二连三地退钱给商德鸣留下不好的印象,便在结完刘小妹的工资后,建议朱小姐回去对黄蔷说一下,退单不合算。一年的合同刚刚执行了一个月,剩余的管理费只能按百分之五十退,黄小姐生产前还要再找保姆,又要付全额管理费。而且如果到别的公司去找,还要交介绍费等,不如办个暂停,需要时我们再派家政工去。朱小姐一听有道理,表示回去跟黄蔷说一下,如果同意办暂停就来个电话。
朱小姐回去的第二天就来了电话,说黄蔷同意办暂停,何时需要何时通知。吴冷兰心里很高兴,认为自己帮高真解决了一个难题。但她万万没想到,她的这番既替雇主省钱又替高真着想的苦心,最后却给她自己带来了经济上的损失和雇主对她的奚落。
那是一个月以后,黄蔷从朋友家搬回了自己家,来电话要求继续履行合同,让家好家政再派个家政工过去,她出钱再去给做体检。如果刘小妹没有分配,再去也行。
刘小妹当然是不能去了,因为她已经离开家好了。
吴冷兰向黄蔷推荐了一个叫于凤叶的家政工,并提议带到她家去让她面试后再去体检也不迟,黄蔷再三感谢吴冷兰替她想的周到。
过了一天,吴冷兰带于凤叶去黄蔷家面试,黄蔷看后感到挺满意,当即给了吴冷兰150元,让于凤叶去体检。第二天,于凤叶便去花田医院做保姆套餐体检。然而,当于凤叶体检完后,黄蔷的老公却来电话说不能去花田医院体检,只能去妇儿医院体检。
回到公司,高真非常生气,批评她俩为何不搞清楚雇主让她们到哪个医院去体检。
为了维护雇主的利益,高真要求于凤叶必须到妇儿医院再体检一次,费用由吴冷兰和于凤叶分担。
吴冷兰和于凤叶都觉得委屈,因为她俩的确没听到黄蔷的老公说过到哪家医院去体检。但为了公司的名声,为了不让高真难堪,因为她已经答应雇主让于凤叶到妇儿医院去重新体检,吴冷兰只得自己先掏钱让于凤叶再去体检,并且为了不再出差错,她陪于凤叶去。
第二天,她俩到了妇儿医院才发现,雇主挑剔的实在无理。在这个医院里做保姆套餐检查,不用交验身份证,不用交照片,只要交费就行,而且比花田医院贵。在这里完全可以采取偷梁换柱的方法,让没病的人代替有病的人体检。而在花田医院做保姆套餐检查,为了防止有人代替,必须交验身份证和近期照片,“看人下菜碟”,而且收费还便宜。
就这样,吴冷兰和于凤叶两人白白掏了一百多块钱,让于凤叶做了一次令人信不过的体检。吴冷兰后悔地想,当初还真不如给黄蔷退了单,你替她着想,她不替你着想。害得自己白白搭进去50多块钱,而高真许诺她第一个月的工资才是600元,于凤叶工资更少,才400多元。
于凤叶经过两次折腾,体检都没毛病,黄蔷决定聘用她。然而,费了那么大的劲,还害得她跟吴姐赔上一百多块钱,却仅仅干了半个月,原来黄蔷耍了个花招。黄蔷其实准备搬家,她的新房子需要人打扫,如果每天找临时钟点工去打扫,每个小时10块钱,每天3个小时就需要30块。而这次她聘请了于凤叶,讲定每天做两顿饭带打扫卫生,只包吃,不包住和交通,才出价500元,平均每天还不到20元,又要做饭,又要搞卫生,又要洗衣服,然后还要去打扫新房卫生,简直是太上算了。为了调动于凤叶的积极性,黄蔷还许诺说半个月开一次工资,省得于凤叶见不到钱心里发急。其实这里面是有阴谋的,但于凤叶当时真感激地不能自持,以为自己时来运转,可碰上个好雇主了。
为了报答雇主的“厚爱”,于凤叶干得认真投入。她每天上午顶着大太阳,步行近一个钟去黄蔷家。与刘小妹一样,都是为了省钱,但她比刘小妹辛苦得多。一是刘小妹干的那时天气还凉快一点儿;二是刘小妹年轻,身材瘦小,走路轻盈。而现在正是盛夏,是南国一年中最热的时候,于凤叶已经30好几,人又很胖,稍一动弹便大汗淋漓,一出汗身上就有味道。她只好每天带着两套衣服去黄蔷家,到了那儿先换一套,下午去新房干活回来后再换一套。劳累了一天,每天晚上还需要洗一大堆衣服。
就这样,于凤叶每天从公司到雇主家,再去新房,再回雇主家,然后下班回公司,不辞劳苦地蹿了8天,终于盼到了搬家。因为黄蔷还答应过她,搬了家后,可以把她转为住家保姆,她就不用这么辛苦地跑了。然而,家是搬了,黄蔷却闭口不提住家的事,而且新房比老房离公司还要远,步行得一个多钟,仍不提交通费的事。为了省钱,于凤叶还得来回走。
刚搬家那两天,收拾擦拭特别忙。一俟收拾停当,黄蔷马上把做两餐饭改为一餐晚饭,工资说是暂时不动,到半个月开了工资后,再降到350元。住家是不可能了,吴冷兰马上给于凤叶安排了另一家公司的午饭。
于凤叶更辛苦了,因为那家公司与黄蔷家方向相反。做完午饭,收拾好卫生,她就赶往黄蔷家,要在烈日下走近两个小时。
熬了五、六天,终于在黄蔷家干满了半个月,如约开了250块钱。又干了3天,黄蔷突然提出暂停合同,什么时候用再通知家好家政公司。可就在前一天,高真为了表示对黄蔷的关心,还亲自打出租车上门家访了一次。因为黄蔷整天守着于凤叶奚落吴冷兰,说你们那个吴姐太会说话了,把你们的高经理说得那么好,那么关心她这个月子护理的准客户,却一次也没来看望她。言外之意,吴冷兰在骗她。
然而高真去拜访的第二天,黄蔷就辞退了于凤叶,而且连工资也不付,说是已经提前付了。原来她早就计算好了,由于那半个月的后面几天改成了做一顿饭,工资没下调,她不顾自己曾说过的半个月还按原工资算的许诺,要让于凤叶多干三天补回来。她就没考虑那些到新房子打扫卫生的工作已经超出了做饭的范围却并没给于凤叶多付工资这一层。所以“买的不如卖的精”,那些刁钻的雇主让你防不胜防。
当然一个月后发生的事吴冷兰不可能预料到,所以她还为说服了朱小姐不退单而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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