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钟情（上）（1/2）

天地似乎在悄然间静下。

薄雾弥散，清泠有声。

云练瞥了眼一脸色铁青的朱元晦，忍不住又往边上望去。身边云水若却已柳眉打结，不动声色靠近过来，在他腰间狠狠一掐。

这一掐她实已动用真元，一缕寒气转瞬间冲破云练周身一切防护，在他体内大肆破坏。便是以云练心志之坚，也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瞬息功夫，云练已被折腾得脸色发白。他揉了揉腰，苦笑着望向罪魁祸首，哪知云水若竟是生起了莫大的气，把头一扭，根本不与他对视。

云练张了张口，有心问一句当年是谁说过不会吃醋的？但这念头甫一出现，又被他迅速掐灭。他可不想腰上再挨这么一下。

两人间的小小别扭并未引起注意，众人穿过紫微宫，来到后山一间僻静院子里。院子两面依山，一侧凭崖，内中独院众多，堪可容人半百。各独院景致不尽相同，却都古香古色，隐有出尘之意。一道清溪蜿蜒穿院而过，溪旁花树连绵，落英缤纷。

玉清门与九霄剑宗虽素无交情，然而会逢盛事，至少面子上还是做足了的。

把人带到，玉虚似也不欲多言，告辞一句，即飘然而去。白云仙微笑相送，眼中却尽是毫不矫饰的冷意。

送罢玉虚，白云仙即让诸弟子自行选择住处，言道离道会开始尚有三天，期间切忌生出事端，在此之外无需拘束云云。尔后她水袖轻摆，离了此间。

此地已是太昊峰后山。与大气磅礴、如若仙府的紫微宫不同，此地碧树长青，奇花星罗，花丛树间蜂飞蝶舞，不时有灵兽闲行，遇人不惊，端的是一派清雅出尘之景。人行其中，如落画里。

白云仙安步当车，如一丝轻风过往无痕，在林间穿行。她早已闭上双眼，双足却似识得此地路径一般，自然而然抬起、落下，不见半分犹豫踌躇之态。她每一步落下，落足处皆有一团云气浮现，不使她鞋底沾染俗泥。

她就这么徐徐地走，踩在早已走过千遍、又在记忆中渐渐淡去的小径上，恍若回归旧日。彼时她尚无踏云御风之能，但凭双腿奔走，此番故地重游，路虽是同一条路，可是人，早不是旧时的人。

匆匆百岁，物是而人非。对错是非，恩怨情仇，又怎分说得清？

最终她来到一处断崖之上，足尖停在断崖边缘，几不可察地探出了一分。

她幽幽叹息，睁开了眼。原来非止是人，就连这岩崖死物，竟也是会变的。

断崖凌空横出，上不接天，下不临地，上可望青天朗朗，下可探云海茫茫。身处此地，恍若已非在人间。

白云仙唯独没料到会在这儿看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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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清门待客之所自然远不及本宗清修之地，有助修行的灵物那是一件也无，仅仅是一间装饰典雅的厢房罢了。所幸厢房颇大，过屏三列书架，再里边方是珠帘翠箔、绮罗锦被的卧室。

云练打量两眼，尚觉满意，忽然间心有所觉，回首望去，正见一涟水色入了对院屋中。

云练犹豫片刻，终还是悄悄潜行过去。门外一听全无响动，他暗一咬牙，推门而入。

岂料院中温暖如春，屋内却是一片寒冰世界！

方一入屋，立就有朔风夹杂拳头大小的冰雹劈头盖脑打将下来。措不及防之下，云练只来得及惊呼一声，已被狼狈不堪地扫出屋门。

恰逢夜清澜途径此地，不由一奇，问道：“师弟你怎么了？”

云练面皮一红，起身理正衣襟，胸口一片却已湿了。他苦笑一下，摇头道：“无妨，师姐不必在意。”

夜清澜打量他半晌，抬头望望屋中，忽然意味深长一笑，直笑得云练心中发毛，方才穿庭而过，自挑拣住处去了。

约是因他老老实实挨了一顿风雪，此时云练再入屋中，已无法术相袭。见里屋云水若正自收拾床铺，他也不急，施施然坐了，眼也不眨地盯住她看。

不一会儿，云水若已理好床铺，又摆放起屋中物件来。女子心细，对此可有可无之事倒也肯花许多心思。观她行动流畅优美，暗合神韵，使人观之如聆弦歌，立生心旷神怡之感。

直到一切收拾停当，云水若方满意地拍拍手，径朝屋外行去。途径某人时，女子妙目一扫，又翻个白眼，强行视而不见。

“师妹！”

直到一只脚堪堪跨过门槛，身后传来一声呼唤，云水若方讶然回眸，奇道：“师兄？你怎在这儿，也不唤我一声。咦，师兄衣襟为何湿了？”

话中隐带关切之意，简直说得跟真的一样。云练唯有陪笑，硬起头皮道：“师妹、这个……此事并非如你所想，你千万别误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