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缚茧（下）（2/2）

黄泉不紧不慢饮罢，又赞一句“好酒”，方是笑道：“姑娘何必执着？这世间因果，本无人料理得清。”

“何况……”

他望定女子透彻的烟眸，语态悠然，别有深意：“纵然你洞悉了因果，终也看不穿这轮回啊。”

沙——

细碎声响中，云水若手中杯具突然化为无数冰屑。她双瞳渐转冰蓝，冷冷盯住僧人，音若寒风凛冽，透出前所未有的深炙杀机：“大师这话什么意思？”

面对她的咄咄逼人，黄泉泰然自若，微笑道：“个中深意，小僧不知，而姑娘自知。”

女子目光愈冷，楼中温度一降再降，渐有冰晶凝结各处。喀嚓之声一时不绝，各桌酒壶杯碟纷纷爆裂，独黄泉手中杯具依旧如常，杯中酒浆清洌，平静的无一丝涟漪。

黄泉坦然回望，眼底无悲无喜，寂如古井。

对峙不知多久，云水若终冷哼一声，收回寒气。楼中冰释水流，众人复又各行其是。她冷盯黄泉一眼，倏尔展颜一笑：“我又知些什么？”

“姑娘有心事。”

云水若一愕，深深望他一眼，却终未能在那双全无心事的眼中看出什么。她默然半晌，方是叹息：“是。”

“心事很重。”

“……是。”

她瞳中首现迷茫，失神半晌，方喃喃开口：“大师可助我否？”

“解铃还须系铃人，小僧何德何能，能帮得姑娘？姑娘如今，应是……”

黄泉摇了摇头，一声叹息：“作茧自缚。”

云水若竟未再次发作，反而怔然出神，似已陷入思绪之中。

黄泉饮罢第三杯，苍白的脸上终也有了些许醉意。他再叹一句“好酒”，低声说了一句，就此飘身下楼。

僧人装束怪异，在人群之中格格不入，周围路人却似未曾注意到他的存在，始终没有向他瞥去一眼。

他行走在人群之中，人流自然而然分开，为他让出一条通道来。他一路畅通无阻，转眼已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

她忽然惊醒。

对座已空。

依稀有一个声音回荡在耳畔：“三杯饮罢，小僧告辞。”

想是那黄泉僧，如今已经离去了罢。

一颗心不知为何落寞，云水若缓缓移步窗前。下瞰人海茫茫，她却有一种天地间唯她一人的孤独与彷徨。

一丝不安在心底悄然滋生，是害怕？想来是的；可无缘无故，自己为何会怕？

手捂住心口，唇已失尽血色。一双玄瞳刹那尽转冰蓝，周遭一切，皆尽覆上一层冰霜。

可是，最该冰冷的地方——心——却还是热的。

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