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风华（中）（1/2）

然当他下意识提聚真元，那灼热的痛感又自远去，只有煌煌强压从那双瞳眸里辐射出来，令修为相若的他也为之悸然。

这算警示，还是惩戒？云练心下苦笑，也由是知晓了为何她未中幻术，仍许久没有动作……

淫声秽语倏然断绝，低沉压抑的闷爆声中，一阵热风自后吹来。云练转头，即见远空火光灭去，一道血影腾空而起，只一扯，就深烙入夜色之中。

“小娘皮够泼辣！难怪那个废物会栽在你们手里。不过想要赢我，这还，咳、咳咳……远远不够啊！”

歇斯底里的怒啸声中，黑暗似成了活物，自周围蜂拥而来。纷乱的妖音尖啸此起彼伏，狠狠凿穿耳窍，吵嚷之余，更携祸乱人心的邪异之力，要强行攻破二人心防。

但见月华如霜，覆落满地。

天上无月，缘何会有月光？只因当仙剑化形，剑锷月轮圆缺变化，自然就有月华流淌而出，直将虚空化作水面，波动荡漾，偶有一粼波光闪逝，即似那利刃出鞘，锋寒之意，侵人肌骨。

握剑的手更比玉润。少年扬眉抿唇，月光停留在他鬓角眉间，好似一层薄霜。他的神容是严肃的，另透一丝因羞恼而生的煞气。妖音袭来，却尽被他身外流动的月光挡下，半点也扰不到他。

他突然瞑目深吸口气。这一气吸似长鲸吞水，绵绵无尽，然他的胸腹却不见鼓胀，只有丝缕星辉从他紧闭的眼中溢出，渐而积少成多，织成一幅轻纱，使这片荒山野岭，倏尔陷入如仙幻梦之中。

敌人自不会容他从容蓄力，在此期间，不知轰来多少道暗劲气矢，却无一不被少女拦下。她的神容依旧沉静，只在若不经意间，视线会在少年脸上掠过。

骤听一声清啸！

云练不曾出剑，只因这啸音里，已包含他酝酿许久的全部剑意。

铮铮剑气洞穿夜幕，黑暗就此分崩离析。惨叫声中，唯见得夜色下血雾远遁，一瞬千里。

云练嘿地一笑，斜眼偷瞥少女，目光中微有自得，更多的还是连他自个也未察觉的邀功请赏。

换作云水若在此，见他作此模样，定会心中偷笑，再顺着他心意夸上几句。只可惜少女实在不解风情，只还以一瞥喜怒不知的眸光，即顾自阖眼，静坐调息。

云练大失所望，又好不尴尬，只好顾左右而言他：“此人是谁？看他道法，似也是炼血宗一脉。谅他已是还丹上境，就算修为不纯，实力羸弱，在这种小派内必也名列前茅。却为何会夤夜偷袭？”

言及于此，云练心中真有灵光一闪：“是了，如非偶遇，必是他知晓我俩正在追杀那人，特意前来狙击。这么说来，那人当是知晓难以摆脱我俩，就以秘法传讯宗门，邀人前来助拳。若是如此……炼血宗踞地，或许已经不远。”

云练一锤手，道：“就请道友发动秘术，看看那妖人如今身在何处。”

少女沉默一会儿，默默念诵咒言，半晌双目张开，道：“北去七百里。”

此术消耗非小，不可能不间断施展，是以距离上次探查已有半日。以妖人飞遁之速，半日光景只走出七百里，无疑很不正常。或许一如少年所言，妖人已抵达宗门踞地，藏匿其中了。

云练兴奋地连说三个好字，忽却察觉她骤然虚弱一分的气息，渐渐便缓了声色。他看看她依旧平静自若的模样，心中忽感不忍，温言道：“不妨多歇息会儿，明日午时再行出发。”

而她冷漠摇头。

翌日天色初明，两人即行启程，循着妖人遁离的踪迹追蹑而下。七百里路途转眼即过，刚过未时，二人已追至妖人气息断绝之地。

此地山高且峻，多千仞险峰，高耸入云。山间绿毯铺迭，飞瀑映带，处处可见山花烂漫，蜂飞蝶舞。有群鹿追逐而过，孤狼踞高俯瞰，虎啸动群山。

少了夜清澜，云练对徐州地理自是两眼一抹黑，根本叫不出此地名号，只看这生机勃勃之景，不免怀疑自家是否找错了地方：血神宫所在，岂会是如此福地？

少女率先落下。

云练同她落在一处凸岩之上，四瞰秀水清山。

他心知如这等万里追魂之术，很难准确定位，误差往往会在数十里乃至百里不等，可以说他视线所及处，便是炼血妖人可能的藏身之地。而两人所需做的，即是掘地三尺，把妖人拎将出来。

这无疑是件苦差。就算确定血神宫位于地底，又该去何处寻？想着想着，云练脸色就有些为难。

但少女显然另有计较。

在短暂观察地形之后，她忽然飘身飞出，落向附近地势最低处。云练不明所以，就见她尚在半空，周身已燃起熊熊乾焰，宛似一颗天火缠绕的流星，轰然向地面撞去！

若有似无的凤鸣声中，一束流火冲天而起，形如火凰展翅，光耀千峰！云练不由闭起双眼，待当睁开，眼前只有一个径达一丈的空洞，早不见了那抹红衣的身影。

云练为之失神。

他终是苦笑一声，飞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