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问志（上）（1/2）

“未知这位公子竟是行家，却是本柜失敬了。”

忽如其来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陌生，但在此局势下，无疑是为他解了围。伙计感激的险些落下泪来，扭过头，正见一人从门外徐步而入。

此人着一袭黑底滚金边长袍，面如冠玉，眉似剑飞，只这般昂首而来，便可见得英武不群之气，端的是龙章凤姿，气度不凡。

伙计不由一愣，旋即面露惊喜，叫道：“东家……”

却见其人身后另随一人，乃一名体态袅娜、艳光四射的女子。她听伙计呼唤，忙使个隐晦眼色。伙计亦是个挑通了眉眼的，当即心领神会，向那望去不过弱冠的青年男子道：“东家今日怎有闲情过来？”

青年笑骂道：“怎么，本人自家产业，前来看看又有何怪？”

伙计陪笑称是，瞄见客人不曾留意自己，便即悄然退下，站回女子身后。

青年随即望定云练二人，抱拳道：“在下焦无狱，未知二位如何称呼？”

云练还礼道：“在下云练。这是苏玲仙。”

苏玲仙柔柔一笑，低眉顺眼立在少年身后，模样要多温婉有多温婉。

“云兄年纪轻轻，即有如此渊博学识，实在令人钦佩。”

焦无狱恭维一声，呵呵笑道：“两位郎才女貌，仙驾光临，实令本柜蓬荜生辉。却是本柜伙计不知轻重，以为两位也是好糊弄之人，得罪之处，焦某这便替他赔礼了。”

说着，他长揖到地，把姿态摆得极低。

云练也不是得理不饶人之辈，见他如此，便也还了半礼，只道：“掌柜言下之意，是贵铺过去时常以次充好，欺瞒客人了？”

此言便有些重了，如若流传出去，此铺多年信誉必将尽毁。伙计道行不够，脸色当即变了。那鲜衣女子面色也不甚好，不觉偷眼看向青年。

然而焦无狱浑若不觉，更甚一口应承下来，朗笑道：“世人多庸碌，而智慧者鲜矣。宝物倘若暴露光天之下，为庸者所有，岂非明珠暗投？若器有灵，当是要悲叹了，不如留待有缘之人。”

他口气当真是极大的，全不似一家商铺的掌柜，反而隐有指点天下的雄心。云练不觉一愕，然则细细品味，又觉此言甚合我心，世间之事原本便是这个道理！于是怨气消散，豪情顿生，亦笑道：“焦兄此言妙哉！天下之物，唯有德者居之，岂可没于庸人之手，而使明珠蒙尘？”

焦无狱一挥手，道：“且取本柜最好的货品来，让云兄挑选。”

那伙计答应一声，正要前去，却见随侍焦无狱身侧的美貌婢子已抢先一步，告退离开。可伙计观她去向，却又并非库房所在，不由愕然。

侍女未几回转，手中捧着三个玉盒。焦无狱挥手示意，她就低眉上前，推开柜上杂物，将玉盒次第摆好，逐一打开。

偌大堂屋，霎时间宝光盈然。

苏玲仙不禁低呼一声。伙计也想惊叫，好险咽了回去。鲜衣女子面色同样微变，目光落在盒内物什之上，久久抽离不得。

盒中物什原也无甚特异，不过三件衣裳而已。然则与一旁散落堆叠的衣裳一比，却立见云泥之别，仙凡之判。

云练神容微肃，捧起其中一件银白织锦外袍，认认真真打量半晌，方是微吐口气，低喝道：“好一件法袍！”

以他天征子真传、阅器无数的眼力，也几乎挑不出此衣任何瑕疵；亦即是说，炼制此衣之人，手艺已直追道人！他不禁肃然起敬，搁下法袍，作揖道：“鲁章大师炼器造诣若此，实可列宗师之位，却是云某失言了。”

“无妨。此事毕竟本柜有过在先。”

焦无狱挥了挥手，笑道：“云兄是识货之人，我便不多嘴了，如若合意，尽可就此取走。至于钱款，却是免了，权作本柜一点绵薄歉意。”

“爷，这是否……”

女子微惊失色，抱住男人手臂，软声劝道。

焦无狱佯怒笑骂：“见识浅了不是？能结识云兄这等人物，区区一死物又何值一提？”

云练却是拒绝：“多谢焦兄好意。不过如此赔礼，太过贵重，请恕云某不允。云某自当结清账款。”

焦无狱摇头道：“云兄此言差矣。宝物当赠有缘之人，岂可沾染俗流，玷污我辈皎皎之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