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蝶衣（中）（2/2）

“知人知面不知心呀。”

云练几欲崩溃，却恨她屡加戏弄，只是咬牙不肯松口。

苏玲仙气急顿足，唯有将饱含幽怨的目光望他。但同一法子使得多了，难免会失去效用。譬如眼下，云练便只把那若水眼波、如丝媚态视为无物。

苏玲仙顿足不已，恨不能咬碎一口银牙，全拿油盐不进的少年没了办法。

云练板着脸色，心下却是冷笑，暗忖我怎会次次着你的道，那岂非是笨了？然则有言乐极生悲，正当他志得意满之际，忽见苏玲仙眼神一亮，似又有了主意，心底不禁咯噔一声。

只听她幽幽道：“公子亦知此乃幻术，轻易即可破除，若有人心怀不轨，加意偷窥，即便当场杀了，仙儿终已吃了大亏。只是公子薄情寡义，想必不会在乎就是了。”

“吃亏在你而非我，我又有何……”

云练还待嘴硬，说到一半，脸色已渐渐难看，却是思及她所述场景，心中醋意顿生。

他恨恨瞪了苏玲仙一眼，明知她这是想方设法要他允应，他却偏偏拒绝不得。当下也只得学她那般恨恨一顿足，道了声走，当先撞门而出。

◇◇◇◇◇◇◇◇◇◇◇◇◇

“你说，这天罗塔顶，会是个怎样的世界？”

云练遥望高不见顶的巨塔，感慨无限道。

苏玲仙抿唇一笑，道：“或许一如仙府那般，已不在此界了呢！”

此时两人正并肩飞行，速度却不甚快，倒更似被风吹着走。熏风拂来阵阵暖意，凭高俯瞰，但见底下山川铺展，碧色层迭，若一条翠绿毯子覆盖大地之上，如波似浪，起伏绵延，蔚为壮观。

月余休养，苏玲仙已将那枚内丹尽数炼化。她毕竟有过成丹经历，受此大补，进境可谓一日千里，如今将将已修回三成道行。虽说道基未稳，不可与人动手，御气飞空却已无碍，自也不能再赖少年怀中。

苏玲仙此言本是无心，云练却是若有所思，沉吟道：“倒不失有此可能。我曾于书中读过太始城，其中外城城墙、天罗塔等皆有简概描述，唯独内城语焉不详，像是根本不存在似的，只是一个凭空捏造的传言。但这又怎么可能？未免不合情理……”

“停停停！”见他似有长篇大论之意，苏玲仙连忙叫停，没好气儿白他一眼。

云练诧道：“怎地？”

苏玲仙嗔道：“公子就不知道，和女儿家相处时，切忌谈论这些？哪个愿听你讲？真真煞坏风景也！”

云练闻言一怔，才道：“当真？”思绪却不受控制地逆流，回去时光长河彼端。依稀记得她当时满面幽怨，而自己不解其意，此际回想，当是自己煞了风景吧？辜负了如斯明月如斯夜，无怪她会怨了。

可是若非将彼时视作可以铭刻在心的美好，又岂会怨他煞了风景？

思及云水若待他的点滴情意，恰似清风拂面、流水经手，过不留痕，却有微凉的感觉留下，淡而隽永，不知不觉已深刻在心。云练不由微笑，思念如潮翻涌，令他恨不能即刻与她相见，以诉相思之苦。

他想得太过入神，一时竟忘了外界。直到有人拽他衣袖，连声唤他，他方醒过神来，抬眼就见苏玲仙笑靥如花，指着远方某处道：“公子且看，是否就是那儿？”

云练移去目光，不由便笑：“我原想着俗世既有坊市，修行界莫非就没有？如今看来所料无差。”

苏玲仙妙目圆睁，嗔道：“所以公子原本是在哄人家了？”

云练但笑不语。

苏玲仙气鼓鼓地哼了一声，旋又回嗔作喜：“罢了。左右到了地头，原谅你了。”说话间，她身形微动，人已往远处那座时有人落地飞空的坊市掠去。

望着她翩跹的影姿，云练脸上笑容渐敛。在那瞬间，他分明看见她笑意宛然的眼底深藏的凄然。可他又能说些什么？他唯有叹息一声，飘身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