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老头（2/2）

苏黛余这句话夹枪带棒，她没有说祭酒真诚坦率，而是说英明决断。自然是暗讽对方虚伪做作，另外点出来你让我痛快咱们就都痛快。反之，谁也别好过。

这大祭酒本名叫做查纯良，他原本是一名落魄的书画商人写的一手好字。沧州府十年前逐渐成为远近闻名的教育中心时，还是一个地摊混子的查纯良就看准了时机，他跑了沧州府所有的私塾，联络了四五十位并不成名的先生们，对他们做下承诺，畅想生活不仅仅是眼前的苟且还有银子和远方。查纯良的口才辩论以及人格魅力成功的说服了大部分郁郁不得志的先生们。反正待着现在的私塾里面也是饿肚子不如就出去祸登一下去，万一就填饱肚子了呢。

正式成立鸿途书斋，查纯良作为总负责人担任大祭酒，从各个私塾拉来的骨干成员分别被委任为小祭酒和微型祭酒。查纯良在之后的经营中展示出了优秀的职业经理人的品质，打广告做宣传将一所毫无名气的私塾硬是在沧州府搞得风生水起。随着学生越来越多，事业越来越大查纯良从练摊小子正式蜕变为人人敬仰的大祭酒。

他经历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处世经验自然比旁人更为丰富。苏黛余这又名又暗的几句话说的他是心里百感交集又惊又怪。惊讶的是苏黛余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居然城府如此之深，完全不上套。怪的是自己区区祭酒还被小孩子玩弄于股掌之中简直就是屈辱。

然而他处乱不惊，查纯良一步步能够走到今天是绝对不会让一个孩童毁掉自己的一世英名的。他转头向那位老夫子使了一个眼色，老夫子对查纯良甚为惧怕。他强忍住心中的憋屈低下头对着苏黛余作揖行礼。

“老夫错怪这位同学了，还请同学原谅则个。”

苏黛余自然不会再落人口舌，她转而一脸阳光灿烂的说道：“学生怎敢当夫子之礼，只要夫子能够秉公判卷学生就再无它求了。”

查纯良点了点头，“这样多好，我们鸿途书斋绝不允许任何人作弊侮辱斯文，更不会放弃任何一个有才能学子。这位苏黛余既然已经交卷就请暂时离场吧，我们两日之后就会将考试成绩张榜公布。”

苏黛余礼貌的行了一个学子礼之后离开了学堂，留下一屋子瞋目结舌的考生和望着她的背景若有所思得查纯良。

苏黛余的心理颇为失望，她的印象中私塾应该是一处安静祥和的避世之所，即使不能鸟语花香也应该充满着书香。那里应该是心灵中最优雅的地方，而现实中往往充满了铜臭和肮脏。她已经不再寄希望于鸿途书斋了。

所谓鸿途两个字本身就是世俗，上学堂是为了争得一官半职是为了黄金屋或者颜如玉。而苏黛余是为了活着，她的心情突然间有些寂寥人活在这世上真的有些累呀。不但要努力，还要去争去斗还要虚情假意和曲意逢迎。可是死了之后到了那奈何桥黄泉路又是赤裸裸的压抑和痛苦，仿佛灵魂的经历始终都是黑暗循环。

好羡慕那些傻乎乎的人，不论富贵贫苦都可以神经粗糙的过一生。遇到什么事儿都能傻呵呵的一笑。

“这位小公子仿佛有很重的心事呀。”苏黛余的耳边突然想起破锣一般的声音。

她扭头看向左边，一位六十多岁的老者穿着破烂的短衫，头上戴一顶裂开数道的破草帽，脚底下是磨得快没了鞋帮子的草鞋。他一脸的褶子笑的像是放了十多天起皱的苹果，一口大黄牙在阳光下烁烁放光。

“这位老人家有礼了，小子方才突发感慨感叹这人生苦悲没有尽头。不知道何时才是终了。”

老头呵呵一笑，“你感叹的太早啦，三十而立，四十不惑，五十才知天命。你这小小的年纪感慨这些只会给你的命运带来负面影响。年轻人就该去冲，多死上几回才能知道天高地厚，才有可能去改变命运呀。”

嘿，这个老头有点意思。苏黛余突然对他有了兴趣，再看这位老者翘着二郎腿坐在一棵木桩子下面。他的面前铺着一张白布，布上横七竖八的写着几行字。

教授天文、地理、文学、致艺，收费合理童叟无欺。

苏黛余都看傻了，这老头竟然是个私塾先生跑到这个小胡同里来招学生。看他这样浑身上下的扮相绝对是刚刚从田里插完了秧子的老农啊，莫非是老夫子为生活所迫一边务农一边教书了？

那老头看出来苏黛余的惊讶挑着又短又残的半截眉头问道。

“怎么样小伙子？考虑一下吧，老头我收费绝对比外面那些这个那个的书院便宜多了，而且呢可以根据学生的特点进行教学。比如你喜欢爬山多一点我就教你上山打野味。如果你喜欢植物学多一点的话我就领你去田里面插秧，即使你喜欢动物学那咱就去旁边村里去喂猪养羊。保证学以致用，你学会我的一种绝学就能够养家糊口娶媳妇过日子啦，是不是很实惠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