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六章剑术道义（1/1）

离京城最近的一个驿站中，桂雪柔正喝着香茶，她的坐骑也在一旁吃草。驿站是供来往商客以及传递官府文书和军事情报的人或来往官员途中食宿暂时休息之所，收取的费用固定，服务却极为周道，桂雪柔怕自己离开太远会迷路，便决定在这里等候姜峰他们过来。一位驿夫忽然走了过来，问道：“这位姑娘，你已经在这里呆了好长时间，你是等的人还没来吗？”桂雪柔用媚眼看着他，说道：“哟，这位小哥，姑娘我想在这里多呆一会儿看看你，都不行吗？”驿夫被她这么一瞧，顿时有些心神不定，说话也带点结巴，说道：“这，这，位姑娘，我，我们这里是要供来往客商和官员的暂时休息之处，你，你一个姑娘家的，如果要等人的话，还请到别处，不然被人说闲话，我们可不好向上级交待。”桂雪柔望着他站起身来，嗲声说道：“这位小哥，我就再多呆一炷香的时间，如果我等的朋友还没有来，我自己离开，好不好吗？”她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驿夫怎能说不，只好又给她上了一壶香茶，由她坐着继续等，他不禁摇头叹气，自言自语说道：“我真的是没用。”桂雪柔则坏笑一声，继续望着外面。

河南清虚派中，杜少洋正在后山练剑，李清霜缓步走了过来，杜少洋过于专注竟没有发现她。她提着篮子，找了块干净的岩石坐下，静静地看着杜少洋。杜少洋右手持剑挥舞，立刻又换至左手粘地而起，脚步身形跟上，威力速度都很惊人。姜峰之前和况墨凡聊天之时，谈到用《孙子兵法》之言来评价曾遇到过的使剑高手，他将“难知如阴”这词形容杜少洋和他的清浊一气剑法。忽然，杜少洋登步上树，收起封尘剑绑在了背后，自己坐在树干上，凝神思考着。他心道：刚才的剑法的套路还是有点偏，如果遇到强敌还是无法能够完全掌握在我自己设定的圈子里。阴阳，五行，八卦，九宫，难得真的没办法将这些东西全部结合进来，总感觉到会顾此失彼。我的智慧果然还是不够，呵，之前下山听人说，白发魔童可是能够迅速吸收他人剑法的长处，摒弃掉他自身的短处，所以每战一次，他自身就要稍微强一点。如果这次我被他打败了，不禁我们清虚派的名誉扫地，恐怕日后江湖也很难有人能够制住此人。想着想着，他习惯性地用右手手指瞧了瞧自己的太阳穴，眉头也微微皱起，叫道：“真的是好麻烦，难道就不能简单一点吗？”他叫的声音很大，在加上后山空旷山林之间树木众多，他说话的回音夹杂着风声飘荡开来。林中的鸟儿似乎受惊，纷纷飞了起来。杜少洋看着翱翔天宇的鸟儿，不禁又叹道：“鸟儿啊鸟儿，你要是能把我带走便好了。”

此时，李清霜把篮子放在了岩石上，自己走到杜少洋坐着的那颗树下。她微微清了清嗓子，故意用厚重地声音说道：“杜少洋，你还要坐到什么时候，暮鼓晨钟，静夜思清。”杜少洋听到这话，有些惊讶，但还是惯性地说道：“问道求剑，知心清虚。”他说完，不由得看了看树下。李清霜也抬头向上，两人四目相对，会心一笑，她说道：“少洋哥，你到底还要坐到什么时候，我可是等你很久咯。”杜少洋脸上露出一丝愧疚之色，傻笑一声，从树下用轻功跳了下来。他挠了挠后脑勺，说道：“清儿，原来是你啊，我还以为是师叔来了呢，我说怎么今日师叔的声音变尖了不少，哈哈。”李清霜看着他还是这么爱开玩笑，便说道：“少洋哥，你这是不尊敬太虚伯伯哦？我听到了，待会儿回去，我便告诉太虚伯伯，他一定罚你抄写《道德经》十遍。”杜少洋露出苦色，说道：“啊？不是吧？，那种烦人的东西我差不多都能倒背如流了。”李清霜则质问道：“那好，既然少洋哥都能倒背如流，那你背给我听听。”杜少洋眼珠在打转，说道：“清儿，我记不太清楚了。”李清霜面露不悦，说道：“少洋哥，你刚才不是还说你能倒背如流吗？”杜少洋坏笑道：“是啊，但是让我正着背，我就背不来了，哈哈。”李清霜也被他逗乐，掩面笑着。杜少洋动了动鼻子，说道：“对了，清儿，你是不是给我送好吃的来了，我闻到了香味。”李清霜笑着带他走过去，从篮子里拿出两个馒头和一批毛巾，杜少洋迅速拿过馒头，啃了起来，边吃好边说道：“嗯，好吃，咱们清虚派清儿做的馒头永远都是这么好吃，真香啊，老远闻到了这熟悉的味道。”李清霜看他吃东西的样子像个孩子，心中也很是开心，拿着毛巾给他擦汗。

杜少洋似乎吃噎着了，面色痛苦，李清霜则笑道：“你看你，谁让你吃那么着急，又没有人和你抢。”杜少洋手舞足蹈，示意李清霜快点拿水给他。李清霜也不敢大意，从篮子里取出一个葫芦，打开喂他喝下。过了一会儿，杜少洋似乎如释重负一般，长出一口气，说道：“呼，好险啊，刚才差点就噎死了，清儿，幸亏有你在啊。”李清霜嗔道：“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吃的这么猛。”杜少洋讪笑道：“哈哈，我就是我，吃的不猛就不是我了。”杜少洋每天辰时吃完早饭后便独自一人来到后山练剑，李清霜都看在眼里，也知道他练辛苦，所以才每天带着自己亲手做好的点心来犒劳他。李清霜不会来太早，怕影响到杜少洋练剑的状态。杜少洋的性格便是怕麻烦，但是如果麻烦避不开的话，他就会一心一意去努力，争取做到最好。而且他不喜自己在投入做一件事之时有外人或者外界事物打扰，李清霜自然知道这点，所以她每天才来的比较晚，刚才到了，见杜少洋练的专注，也没有上前打扰他。

李清霜望着眼前那张熟悉的脸庞，心中莫名有种很安全很舒适的感觉，在她心中，她不喜江湖纷争，她不好争强斗胜，她喜欢恬淡安逸的生活，这么多年生活在清虚派，她觉得自己很幸福，过的很开心，也学到了一些对于“道”。她希望，以后永远能够这样，因为外面实在是太危险，上次仅仅去了一趟天子脚下，都发生了那么多不开心的事情，她不想以后还会发生类似的事情，她不希望身边任何一个人受到伤害，尤其是杜少洋。

杜少洋吃完喝完后，拉着李清霜坐下，他缓缓说道：“清儿，最近我练剑时间分配的有点过多，可能陪你的时间变少了，你不会怪我吧？”李清霜看着他正经的神色，说道：“当然不会了，只是你要多注意身子，少洋哥，这后山清晨阴冷，你要披上我给你的外套才是，还有，山下那些琐事，你能不管就不要再管了，你毕竟只是个普通人，我怕你会累垮的。”她的话语中关切之意甚浓，杜少洋自然听的出来，他说道：“清儿之言，我自当谨记于心。不过，山下有些事情，不是我想多管闲事，而是我不能坐视不理，所以只能累累自己了，这也是没有不办法。”李清霜也能理解他的苦衷，便道：“我知道了，少洋哥，你放心做就是了，我会一直支持你的。”杜少洋感激地说道：“谢谢你，清儿，有你在我身边，我总能保持最好的状态，真的是很奇妙。”李清霜忽然想起了什么，说道：“哦，对了，少洋哥，差点把大事给忘了。”杜少洋疑惑问道：“怎么了？清儿，派里出了什么大事吗？”

杜少洋很是紧张，询问道：“清儿，是不是派中发生了什么事情，快告诉我。”李清霜见他这样，立刻说道：“少洋哥，你暂时冷静一下，事情是有，但并不是现在。”杜少洋心中的紧张感瞬间减退不少，继续问道：“那是？”李清霜不紧不慢，说道：“你清晨出来的早，所以不知晓此事。不久前，有人陌生人忽然来到了山上，吵嚷着要见太虚伯伯，后来几位师兄便带他去了清虚宫。面谈一会儿后，太虚伯伯便把我叫来，让我来通知你此事，正好我也想给少洋哥你送些吃的，就答应马上过来了。”杜少洋摸着下颚，思考了片刻，问道：“此人是谁？难道是白发魔童？不对，如果是他来了的话，以他的外貌，派中之人一定认识，而且你不可能能够这么冷静。”李清霜缓缓点了点头，说道：“没错，的确不是白发魔童，不过却是他派遣来的信使。”杜少洋惊讶说道：“什么？信使？以他的名声，居然还有人帮他送信，简直不可思议。”李清霜又说道：“这些我就不清楚了，那人的确是白发魔童派来的。”杜少洋冷哼一声，说道：“我知道了，是来下挑战书的是吧？”李清霜见他已经猜到，便道：“不错，少洋哥，的确是白发魔童派他来下挑战书的。”杜少洋忽然又笑道：“嗯，此人还懂些江湖规矩，并没有想象中的那样强悍无礼，好歹也是山东御剑门的高徒，行事作风果然有一套自己的想法，甚好。”李清霜见他满脸轻松，便道：“少洋哥，你之前不是一直都很在意此人吗？他今日来下战书，说十日后便要亲自上山来拜访，你为什么还夸赞他，而不是应该担忧吗？”杜少洋则微笑道：“既然他这么有礼数的来下挑战书了，我就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了。”李清霜问道：“这又是为何？”杜少洋耸了耸肩，说道：“之前我一直担心，他会不会突然过来偷袭，因为据我之前打听，他经常夜袭别的门派，所以我不得不绷紧神经，但是既然他这次提前下好了战书，我也可以稍稍安心了。可能他很强，可能他的剑术天下第一，不过不管怎样，这些都与我无关，所以我就没什么好担心的，因为不论对手有多强，我也只有硬着头皮上，好好应战，不给咱们门派丢脸便可，胜负不是我一个人能够掌控的。”李清霜见他虽然说的轻巧，但是以她这么多年对杜少洋的了解，知道他此时肯定有些口是心非，李清霜相信他不在乎输赢，但是他想要赢，并不是像其他人一样，争强好胜，而是在杜少洋心中有一份他一直不愿意承担的责任，他讨厌这种麻烦的事情。

李清霜望着他，轻声说道：“少洋哥，我觉得你是不是把他想的太好，太厉害了？”杜少洋放在装水的葫芦，说道：“清儿，在你不知道对手有多强大的时候，最好把对方想到无限强大，这样才能激发自己的潜能，让自己拥有更强的自信。至于他好不好，我就不知道了。”李清霜见他没理会自己的意思，又接着说道：“我的意思是，你能够确定白发魔童他这封挑战书不会是烟雾弹吗？他可能表面上派人来送这封信，让我们放松警惕，再来打个措手不及。”杜少洋此刻却自信地笑道：“一定不会的，他是名门正派的弟子，谭伯雄前辈收徒一向严格，虽然他这次弑师，但是我觉得这点江湖道义他是会遵守的，就像当年的六芒星仙人一样。不过，就算他人品卑劣，说一套做一套，别忘了，清虚派可是我们的地盘，是不可能由得外人放肆的，所以，清儿，这个根本不用担心。”李清霜点了点头，说道：“好，我听少洋哥的。对了，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是先回去，太虚伯伯还想跟你商量下此事。”杜少洋舔了舔嘴唇，说道：“好，走。”说完，他便牵起李清霜的手，一起走着前面这段下坡路，李清霜很是开心，笑道：“少洋哥，你的手简直跟姑娘家一般，修长白嫩，怎么看都不像是常年练剑的男子汉。”杜少洋有些无奈，翻了个白眼，说道：“其实我也不想，天生皮肤如此，实在让我无奈。”两人手牵手，走过这一段路。

路上，杜少洋忽然大声念道：“天下皆知美之为美，斯恶已；皆知善之为善，斯不善已。故有无相生，难易相成，长短相形，高下相倾，音声相和，前後相随。是以圣人处无为之事，行不言之教，万物作焉而不辞，生而不有，为而不恃，功成而弗居。夫惟弗居，是以不去。”李清霜有些惊讶，说道：“少洋哥，你怎么忽然会背了？你不是一直觉得很麻烦的吗？”杜少洋微笑说道：“其实，咱们道家祖先老子先生说的每一句话都很有他的道理，他阐述了人心，人性，天人合一，道是什么，人是什么，天是什么，什么是永恒不变，什么是瞬息万变，真的是一笔瑰丽的哲理。不过，如果要我去死记硬背这些文字，那实在是对它的侮辱。每次罚抄的时候，心中都会默默思考这些字中含有的真理真意，学到他的精髓，才是我们修道之人该顿悟的东西。”李清霜被他这番言语给震惊住了，在她心里，杜少洋一直都是讨厌麻烦之人，但是他对道的理解程度，似乎已经远远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她的少洋哥已经成长太多了。杜少洋淡淡说道：“清儿，胜负并不重要，因为世上没有绝对的强者，我们每个习武之人都是给别人做对比的而已。只要自己心中有道，让自己的心灵得到澄清，让自己的武学修为提升到一个更高的境界，这才是我一直想要的东西。”李清霜笑着握紧他的手，说道：“好，少洋哥，我相信你一定能够做到。”杜少洋坏笑地看着他一眼，忽然疾步快走，李清霜没反应过来，只有跟着他一起跑，叫道：“少洋哥，你做什么。”杜少洋拉着他边跑边说道：“清儿，这样的速度是不是觉得很快，很有趣啊。”李清霜似乎有些疲惫，说道：“少洋哥，我有些累了，你放慢点速度。”杜少洋突然拉过她来直接抱起，笑着对他说道：“清儿，这样的话你就不累了吧，你好好休息下。”说完，运气轻功，抱着李清霜飞身踮步前进。李清霜听着耳朵的风声，安心地躺在了杜少洋的怀里，她感觉到无限的温暖感。

京城外最近的驿站，桂雪柔再次放下了茶杯，她不停地在小幅度跺脚，嘴边低语说道：“真是可恶，这个江馆主，怎么让我等这么久，他不是很着急地要赶路吗，怎么还这么墨迹。”她秀眉微蹙，右手不由自主地在瞧着桌子。此时，门外驿夫的声音传进了桂雪柔的耳中：“几位，先下来休息片刻吧。”桂雪柔兴奋地站了起来，往门外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