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四章言外之意（1/1）

姜峰决定不能再拖延下去，准备明日便动身去河南清虚派。当他提到必须带走谭渊和潇暮雨之时，阎阔表示不同意，说谭渊自然是可以随意带走，毕竟在他心中复仇之心浓盛，留下也帮不上什么大忙，可是潇暮雨却是姜峰费尽千辛万苦从关外请来的医术高人，怎么能带她去那里冒险，离开京城重地。当姜峰把潇暮雨的身世以及他曾经答应潇暮雨的承诺告知阎阔之时，他也为之动容，同意了姜峰的要求，但是他希望姜峰还是能够尽力请潇暮雨回来帮助他们度过这段最难熬的时光。

“哟，潇姑娘，看你的样子，精神挺好的呀。”姜峰走向后院花园，打趣地说道。潇暮雨回头看见姜峰，脸上微微一笑，请姜峰坐下，说道：“是啊，江馆主，这几天的静养，让我的身子也恢复的很快，我从小跟着师父一起，与草药打交道，身体自然是比一般的姑娘要强壮一些。”姜峰点头说道：“这倒是，其实，最开始认识潇姑娘的时候，看你如此瘦弱，恐怕一阵风过来就能把你吹倒一般，没想到，你身体恢复能力却是如此之好。”潇暮雨则白了姜峰一眼，说道：“你这话是要夸我呢？还是在损我？我的身体虽然羸弱，但是却比你健康多了。我平日饮食注意，每天适当练武运动，按时按点休息，坚持了十多年，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做到的。之所以身体外形瘦弱是因为我不喜吃荤油，爱吃草药蔬菜，山里的果子，营养可好着。”姜峰望了望自己，又看了看潇暮雨，不禁笑道：“听潇姑娘这么说，我日后可要少吃些肉食才好，不然身体早晚会吃坏。”潇暮雨却摇头说道：“你跟我不同，你是大男子汉，肉食类应该多吃，但是要注意，不能一日三餐都多吃，否则会对身体很不利，但是吃少了，又不利于练武强壮身体。”姜峰抬头望着天，似乎这么多年来，他跟着啸叔在云华山上，都是有什么吃什么，不怎么挑食，那个时候也没得挑，有顿饱饭吃就很不错了，想到这里，不禁他又开始担心，这么久都没写一封信回去，不知道啸叔现在怎样了，身体还像以前那样健朗吗？可有什么老毛病犯了，毕竟这么多年的折腾，他也是尝尽了人间的酸甜苦辣，身体也不如他年轻之时那样好了。其实，姜峰不止一次想写信回去，但是谁去送这信呢？万一被坏人发现了这封信，去了云华山，抓住啸叔，恐怕啸叔会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姜峰不敢想象，所以他虽然知道啸叔担心自己，自己也想念啸叔，但最终还是忍住。在姜峰当上京城招贤馆的馆主之时，姜峰就想亲自去把啸叔接到京城来享福，但转而又想到，现在自己日后能不能大仇得报，能不能发达富贵都不清楚，万一这边大王失败，岂不连累了啸叔也跟着一起遭殃。云华山的日子虽然有些清苦，但是至少没有生命之忧。

潇暮雨见姜峰半晌不说话，便问道：“喂，江丰，你在想些什么呢？有没有听到我说的话？”姜峰这才缓过神来，歉笑道：“不好意思，潇姑娘，刚才听你说我身体和练武之事，不禁想到了一些往事，陷入了一阵沉思。”潇暮雨则是好奇地问道：“哦？是什么有意思的事情，能不能跟我说说？”姜峰思考了片刻后，说道：“其实，是一些小时候跟小月一起上山抓野兔的事情，当时，我还是刚刚习武，小月闹着要去抓小白兔玩，我便自告奋勇地带着她去了。”潇暮雨听的是饶有兴致，示意他继续说下去。

姜峰则又说道：“后来，我就带着小月去了，我们忙活了大半天，兔子身手真的是很矫健，每次我们都以为无限接近它了，可是最后关头它总是能够从我们手里逃走。为了抓那小东西，我还弄的一身的泥土，回去后还被骂了一顿。”潇暮雨边听边想象着画面，感叹道：“我想，你和小月小时候一起生活的画面应该是很温馨，很贴切的吧？”姜峰也不由得点点头，说道：“是啊，真怀念当年无忧无虑的生活，可惜啊，时光再也回不到当年，回不到从前，呵呵，我和小月都已经长大了。”潇暮雨望着姜峰的脸，那张充满正义，刚毅的脸，虽然姜峰的长相不算特别出众，可是在潇暮雨心里总是有一种特殊的感觉，她总觉得姜峰似乎承受的很多，很不容易，可他还能保持这么乐观，保持这份永不言败的心情，这令潇暮雨很是佩服。潇暮雨拍了拍桌面，说道：“你啊，有没有记得去找月儿妹妹道歉？”姜峰脸上闪过一丝坏笑，说道：“哈，多谢潇姑娘好意，上次我对小月的确是凶了点，我这人一向就是知错就改，前日，我已经单独找小月谈天，向她赔礼道歉了。”潇暮雨看着姜峰有些小得意，便说道：“月儿妹妹一定是看见你肯主动承认错误，当面道歉了，便不再生你气了，还和你和好如初了，是吗？”姜峰略带诧异地点了点头，说道：“潇姑娘真乃神人也。”潇暮雨不知道姜峰今天为何说话是这样的语气，但是她觉得很轻松，她也很喜欢，便道：“那是小月妹妹好说话，如果换做是我，你那样的不分青红皂白地说我，我一定好长一段时间不会再理你。”姜峰赶紧拱手作礼，说道：“多谢潇姑娘今日之提醒，我姜峰以后是定不敢有半点得罪潇姑娘你了。”潇暮雨被他这么一说，也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沉默一会儿过后，姜峰缓缓说道：“潇姑娘，其实，我今日来找你，是有一件重要的事情要告诉你。”潇暮雨微微抬起头，问道：“哦？有何事？”姜峰收起了刚才的俏皮，正色说道：“潇姑娘，我打算明日出发，去河南。”潇暮雨吃了一惊，说道：“什么？明日就走？这么匆忙？”姜峰坚定地说道：“是的，我已经决定了，其实也不能算是匆忙，我们回到京城也好些日子了，回来之后，我已经把一些该处理的事情，该回复的圣命都已经弄完毕了，现在京城这边情势很紧张，我需要借助清虚派的一臂之力，不然很难对付飞虎帮。”潇暮雨微微蹙眉，说道：“你是说，要借助清虚派的力量，才能对付飞虎帮？”姜峰叹道：“是啊，本来我也不想麻烦他人，但是飞虎帮的力量，上次你也知道的，清虚派的剑法有克制李天霸的刀法部分，我想请少洋兄前来助我，不然我连五成的把握都没有。”潇暮雨似乎颇为不解，问道：“难道一定要分出个胜负才可以？难道真的不能共存吗？”姜峰缓缓地摇了摇头，说道：“是的，潇姑娘，这里面不仅有江湖之间的事情，还有更广更深层的问题，我一时半会也说不清楚，不过，可以告诉你的是，飞虎帮必须除掉，不然就是我们招贤馆不复存在了。”潇暮雨没想到事态会变成这样，说道：“既然你都说到这份上了，我是先认识你的，也知道你是好人，自然会站在你们这边帮助你。”姜峰感激地说道：“那我就先谢过潇姑娘之恩，但是清虚派毕竟是你的家，我这次既然要去那里，就正好亲自护送你回家。可能这次我从清虚派回来之后，京城形势就会变得混乱不堪，我们这些人甚至会有生命危险，我想，如果清虚派对潇姑娘宠爱有加的话，你还是留在那里，毕竟你这么多年来过的都很艰苦，没有享过什么福。等京城这边的事情了解了，我再派人送信去清虚派，那时候，你可以随时来玩，我一定给你想要的任何东西。”潇暮雨淡淡一笑，默然不语，在她的心中已经暗自做好了打算。姜峰道：“所以，潇姑娘，你今晚就收拾一些自己的行装，好好休息一晚，明日清晨我会亲自来找你，然后我们出发吧。”潇暮雨望着姜峰，最后幽幽说道：“好，一切听你的安排。”

是夜，姜峰和黄月坐在屋顶一起看着星星。黄月说道：“姜峰哥哥，你看月亮还是小时候那个样子。”姜峰眯起了双眼，说道：“是啊，物是人非，小月，你说王姨在天上过的好吗？”黄月伸手指着其中的一颗星，说道：“娘说，每个人死后，都会变成天上的一颗星辰，娘一定是那颗最大最亮的，她一直都在保佑着我，也保佑着姜峰哥哥你。娘要是知道，我们两个在分开这么多年后还能再相逢，一定会特别的高兴，她在天上一定过的很好。”姜峰心中也思念着自己的爹娘，在他的记忆里，似乎爹娘的容貌已经逐渐变得模糊，只剩下一点点轮廓。黄月忽然开口说道：“姜峰哥哥，你明天真的就要动身吗？过几天不好吗？”姜峰摸了摸她的脑袋，笑着说道：“小月，早去才能早回，你说是吗？”黄月点头说道：“此话虽然不错，但是你不在这里，我觉得好无趣哦，你答应过我，要带我去逛京城的夜市，你还记得吗？”姜峰耸了耸肩，说道：“这个自然记得，答应过小月的事情我一定不会食言的。等我这次从河南回来之后，我一定带小月去夜市玩个痛快。”黄月将信将疑，说道：“真的吗？其实，我想现在就去的。”姜峰看着她略带失落的眼神，说道：“哈哈，小月，不要这样，等这边事情终了，我便带你回云华山一起去看看啸叔，沿路上，我们吃喝玩乐，岂不更好。”黄月忽然眼皮一眨，坏笑说道：“不如这样吧，姜峰哥哥，咱们一人退一步，我也不强要求你今晚便带我去逛夜市，我也不想等太久才能跟你一起去游历江湖。不如，你明天就带上我一起去河南。”姜峰立刻说道：“你呀，怎么这么贪玩呢，这次去河南，可是有正事要去办，不是随处的戏耍，带上你一起上路，先不说有什么危险，单论风餐露宿就不得了，沿路可能一餐饱饭都吃不了。”黄月却斩钉截铁地说道：“我就要和姜峰哥哥一起去，我不怕沿路的风餐露宿，我只想和你和潇姐姐在一起，不然我在这里会相当无趣，我一天都会呆不下去的。我和其他人都不很熟悉，只有姜峰哥哥你，师兄还有潇姐姐，现在你们两个都要走了，有些话我又不能对师兄说，憋屈久了，我会疯掉的。”姜峰顿时陷入一阵沉思。

姜峰叹了一口气，说道：“小月，实话跟你说了吧。这次去河南清虚派，极有可能会碰见最近在江湖上闹的不可开交的白发魔童，他一定会去清虚派找麻烦，万一我们提前遇见了他，可是会有危险的。”黄月却不以为意，说道：“我才不怕呢，有姜峰哥哥保护我。”姜峰讪笑一声，说道：“我没和那个白发魔童的交过手，只听闻那人剑术高超，武功高强，我根本没有任何把握胜他，万一我败了，这还会连累到小月你的生命安危，我不能让你去冒这个险。”黄月嘟起嘴，说道：“我知道姜峰哥哥一定不会让我受到一点伤害，我不管，我就要去。”姜峰有些着急，说道：“你。”黄月把头扭到一边，说道：“姜峰哥哥，你上次骂我的事情，我还没有完全消气呢，如果你不带我去河南，我明天就让师兄陪我一起回关外去，再也不回来了。”姜峰听到她说这样的狠话，顿时也是一阵心软，心道：万一有个什么不测，我让小月赶紧逃走便是，再者，白发魔童要找的是使剑的高手，就算路上遇见了，应该也不会有什么危险，毕竟他还要先去清虚派一趟。思量再三，姜峰终于开口说道：“好了，好了，我说不过你这丫头，我带你去便是了，这下你总开心了吧。”黄月听到这话，顿时喜笑颜开，挽着姜峰的手腕，开心地说道：“真的是太好了，小时候，我就想和姜峰哥哥一起闯荡江湖，后来发生了那么多的变故，这个愿望一直都没能实现，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姜峰见她可爱的样子，仿佛一切又回到了十多年前的云华山，姜峰让黄月靠在自己的肩头，给她哼起了小时候两人经常唱起的歌谣。

潇暮雨在床上辗转反侧，这一夜似乎比以前要漫长许多，无论怎样，她都难以入眠，她心情现在很乱，事情不知道该从哪里想起才能理顺头绪。潇暮雨望着桌上的油灯，努力地分散自己的注意力。她心道：明日就要出发了，我去哪里真的还有意义吗？爷爷都已经死了这么多年了，我和爹娘，他们也一定认为我们都早已不在人世了。我现在去，他们真的会承认我吗？师父曾经说过，门派之中争位夺权的小人大有人在，我这样一去，那些小人会以为我是觊觎门中职位之辈吗。那里是我的老家，是生我的地方，可是我对那里却是如此的陌生，我印象中根本就不记得那里长的是什么样子。临渊谷，还有现在的京城招贤馆，无论是哪一个，在我看来都比清虚派要亲切。姜峰他曾说过的太虚道长，我爷爷的师弟，真的很和蔼吗？那个什么杜少洋，他已经是门派中的翘楚，他真的很好说话吗？他真的不会排挤我吗？就算姜峰把我带去的时候，他们对我款待有加，像一家人一般，但是等姜峰离开后呢，谁来保护我，我要是受欺负了怎么办。在招贤馆，至少有姜峰为我出头，在那里，门规森严的地方，万一我做错了什么，他们抓住不放，那我岂不要一辈子生活在痛苦之中吗？可是，如果我不去，我心中怎么能甘心，我好不容易有机会重新认识我的爷爷，还有我爹娘当年的事情，那里是我的家，我怎么能够无动于衷。以前在临渊谷，我就发过誓，这辈子，我一定要回清虚派一趟，当时没有任何人帮助我，我都下定了决心，为什么现在全程有姜峰的陪送，我还变得这样的犹豫不决，我这样做，岂不糟蹋了他的一片苦心。不要，我不要变得这么纠结，凡事都会有办法的。姜峰这次去清虚派是为了杜少洋而去的，如果我错过了这次的好机会，那就没有下次了，万一我再想去，也只有我一个人上路。这边，姜峰虽然没有说明白，但我听得出来，江湖矛盾已经很尖锐了，别说他再也顾不上我的事情，恐怕连他自己都会陷入漩涡之中。就这样，潇暮雨一晚上都没能睡好，她心里的矛盾暂时无法平复。

而在后院雅居中，另一名女子也收拾好了她的行装。她将自己最喜爱的绿裳放在了桌边，看样子明早起来便准备换上。她将宝剑倚在床尾，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自言自语说道：“清虚派，听起来真的是非常有意思，我一定要去，这样我就能让那个可恶又讨厌又招人喜欢的杜少洋好看了，呵呵，想到就觉得很有意思。这里的人，不是凶悍就是幼稚，不是太过正经就是刻板万分，毫无乐趣，更不懂情调。到时候，我偷偷先出去，就没人知道我的去向。”说完，她将写好的书信，放在了桌上，用灯台压着，然后宽衣躺下，脸上带着微笑，开心地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