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120_ 迷途、归途（1/2）

格里高利静静站在起点线之前，默默察看着自己的装备。

这时，他看了看自己的手腕，在陈旧的护臂之上，有一道深深的痕迹。想来，这一套装备陪伴自己已经有不少年头了。如果要算的话，五年？七年？人难免总会有怀念过往的时候。自己以往不过是无数个默默无闻的机动球选手当中的一个，从未想过自己能在这上面取得什么举世瞩目的成就。一切的起源，无非就是因为喜欢。

今年，自己已经来到这世上二十六年了。二十六岁，放在以前的话，是一名运动员选择退役最合适的时间。若是你已经取得了名气和成就，在这个年龄，你就必须要选择退出了。受制于有机生物体的原因，有机人体在这个时候便已经不再适合承受高强度训练，也就是说，你不得不走上下坡路了，不论你是否愿意，有时现实就是这么书写残酷的。不过，还好现在自己是改造人，改造人有一份个好处，那就是喜欢的运动可以想进行多久就可以进行多久。就这一点来说，已经可以抵消它的很多缺点了。

他默默朝着旁边瞥了一眼，熟悉的面容就这样出现在自己的旁边，只是，对于那张脸的主人来说自己则是完全陌生的存在。这样诡异的重合感，倒也是自己从未有过的体验。

他笑了笑，在这种时候，他居然想到了那么久远的事情。静静地叹了口气，然后抬起了头。如今，自己的双眼还能看见什么？在这项日趋标准化的运动当中，到底还能不能找回曾经的狂野和激情呢？他笑了笑……

曾经的他和与城市当中丧气、邪恶、无所拘束的年轻人一样，那时的自己也更为纯粹，满脑子都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那时的自己是一个大块头，货真价实的大块头。抽烟、打架、喝酒，以及做一些在规则律法边缘游走的事情，倒卖过精神药物，曾把人打成过重度伤残。这样一边可以交了讨债公司的差，一边又可以给改造义体黑市带来生意，自己也可以从中抽取分成。怎么说呢？也仅仅只是因为没有杀过人，所以自己才没有堕向更深层的深渊吧。

肆意挥洒邪恶的人，要么是没有感受过同样的邪恶降临在自己头上的滋味，要么是被如此对待过并因此深谙此道继续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人。至少，自己是前者。

没有人可以永远在在黑暗的边缘游走，游走的灵魂被拽入更深的黑暗也只是时间问题，没有谁能够逃脱。那时的自己也不可避免地被卷入势力纠纷当中。于是，自己作为牺牲品被组织出卖，在最暗无天日的地方，自己被截去了四肢。然后那些人像是丢垃圾一样把他丢在了醉鬼街。那时的格里高利十六岁，当时，他感觉自己的人生应该就这么完了吧。为了一件她根本就不了解的事情，纯粹是因为自己所处的位置最适合被拉出来挡枪，仅此而已。在组织看来，一个有用的人永远比一个无辜的人重要。尽管在格里高利看来，自己并不无辜。

在他被丢弃在醉鬼街的时候，除了组织的线人给他带来的一笔微薄的遣散费以及一个无外乎是“离开之后如果散播什么对组织不利的信息你就完蛋了”这样的口头警告之外，甚至连旁边的醉鬼也不愿意将自己酒瓶里的液体分给他哪怕一口。尽管，组织警告了自己，但他明摆着无外乎就是个形式，他如果真知道什么，自己大概连警告也听不见就会被立即抹杀吧。但幸运的是，他什么也不知道，可悲的也是，他什么也不知道。

第二天早上，他在醉鬼街被揍了，原因是遇见了一个曾经被自己打成残疾的负债人。他们一同住在醉鬼街，只是在此之前没有遇到过而已。所以，那场单方面的殴打不过是因为对方仗着自己还有两条腿的优势而已。但也仅此而已了，格里高利在街上被那人踢得奄奄一息之后，那人离开了，顺便带走了那一笔组织给他的遣散费。反正这里和他一样躺在街上形同废物的家伙大有人在。在伤痛之中格里高利睡去了，或许这一觉不会再醒来。但是在当时的他看来，醒不来也总比醒来好。反正就算是自己醒来了，想揍他的人也只多不少。

但是他醒来了，在夜里，但是自己却处在一个有着明亮灯光的房间。他能够感觉到自己确实是躺在某一个地方，然后他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浑身上下散发着神秘气息，额头上贴着一枚印记的女人。只见那女人温柔地看着他，然后给了他一个笑容。这样纯粹而善良的笑容，他已经许久未见了。上一次见到这笑容……还是在自己的母亲脸上。但是他已经没有多少关于母亲的记忆了。那时自己的母亲还独自住在钢铁城外的农场，生活艰难困苦。格里高利在十四岁的时候就因为无法忍受贫苦的生活而做起了黑生意。不到两个月，这些勾当就在母亲面前败露了。于是，母亲将他赶出了家门。那时，他看着那个女人，心里却如此的五味杂陈。女人告诉他，她叫“绮莲·伊德”，现在他正处于一间名为“戴森·伊德赛博诊所”的地方。

然后，他摇了摇头，改造体黑市他再了解不过了。每一副义体都会伴随着一个天价。显然，那个时候的他并没有付得起这个钱的资本。尽管对方是出于好意，但他婉言谢绝了。尽管，就算是治疗外伤的费用自己也负不起了……

“放心，我们不收取任何费用。”他记得，那个女人当时就是这么跟他说的。

他愣住了，愣住了许久。尽管他分毫未提钱的事情，但哪个女人就像是回答了几百遍同样的问题一样，对他也作出了同样的回答。不收费？那他们如何生活？格里高利不知道，尽管在这座钢铁城，自己就算是某个组织最底层的喽啰，日子也可以过得有滋有味。但即便如此，他也没有到达这种日行一善的地步。就在他不知道怎么回答的时候，这间诊所真正的主人，戴森·伊德医生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