_107_ 方向（2/2）

康纳苦笑着，然后抱着盒子蹲在了地上，他捂着自己的脸，进行着无用但有必要的掩饰：“我现在没有哪怕一秒不曾陷入悔恨，我现在一秒钟后悔十次。”他的声音渐渐开始发颤，塔妮娅蹲了下来，抬手轻轻地搭在了他的肩膀之上，只是一言不发地看着他。尽管，此时他的机体仍然有点烫手，但她一直不曾拿下。

懂得何为重要的代价太大太大。如今，尚且还没有成年的弟弟就这样失去了家，而自己这个早就“离家出走”的哥哥却什么也帮不了。是啊，机动球打得再好又有什么用？他没有保护好自己应该去保护的东西，所以自己才一直都在各种决定和事情发生之后才追悔莫及。但后悔有什么用？后悔是这世界上最无用最没必要存在的情绪，它只会提醒你：之前的你是多么的蠢货！

塔妮娅看着此时身体仍然在颤抖的康纳，随后，她就这样起身，抬起手臂轻轻地环抱住了他。康纳再一次愣住了，她感受到的是略微有些冰凉的臂弯，以及一股柔软而令人踏实的触感。丁香花一样的香气萦绕在鼻间，这是她经常使用的洗发水的味道。在这阵香气之中，康纳沉沦了，他现在仿佛只想倚靠在这个地方，然后什么都不做。

“悔恨至少可以让我重新去思考，自己为什么失去？自己本该去做什么？自己如果那么做了的话可以得到什么？如果下一次遇到了同样或者类似的事情，自己还会不会和当初的自己一样傻？”塔妮娅温柔地在康纳耳边呢喃着：“我一直都是这么想的，这么长时间以来承蒙照顾，我也在寻找自己能做也应做的事情。现在……我大致上已经有了个方向。”

她将脸贴在了康纳的脸上，这让康纳整个身体一僵，他只感觉自己的整张脸都被埋入了茂密的发丝当中。在一瞬间，他似乎明白了什么。但他即使明白，似乎却又不敢去断定。将饭盒放在了地上，抬起的双手就这样悬停在了半空，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应该拥抱住眼前的人，但是现在二人如此之近，就好像是在分享着彼此的悲伤一样。

“从今往后，我们也一定要互相照应下去，好么？”塔妮娅开口。

这像是安慰，又像是请求，康纳张了张嘴，似乎就好像想要说出千言万语一般。但是最终，他的嘴里仅仅也只是蹦出了两个字，他说：“好的。”然后，便再无其它。

“答应我……好不好？”塔妮娅的声音忽然间又变得无比漂浮，轻柔的声音仿佛包裹住了康纳的整个大脑一般。就好像是内心当中最后一根弦也被拨动了一样，康纳抬起手臂就这样报了上去，好让彼此之间贴合得更加紧密，让彼此的灵魂更加亲密。如此，康纳也将嘴唇贴紧到了塔妮娅的耳边：“我答应你……我答应你！”他说着，并说了两次，第二次的语气听起来甚至比第一次还要坚决。是的，就像是混沌的意识里突然亮起了一盏灯，在一片黑暗当中，他正如塔妮娅所说……他有了方向。

“谢谢你，康纳。谢谢你……”塔妮娅的眼角也划过一丝泪痕。

“这该是我说的啊……傻瓜。”康纳也在塔妮娅的耳边呢喃着：“你说的对，我那样做与故意沉沦自己没有什么两样。谢谢你，谢谢你把我从那个泥潭当中拉了出来。”他紧皱着眉头，语气当中带着坚决的情绪。

在出口方向的阴影之中，观察了许久的阿丽塔嘴角也泛起了一丝淡淡的微笑。然后她转过身离开了这个地方，看样子，康纳这边是不需要她来担心了。

训练场内的赛道上，两个人就这样抱住了许久，不知过了多久之后，二人才渐渐放开对方。或许是强烈的情绪已经过去，此时两个人的脸上都带着一丝羞涩的红晕。塔妮娅有些无所适从地撩拨了一下自己的头发，而康纳的口中也只是干咳着。

“对了，其实……我一直都有一个想法。”塔妮娅红着脸看了看康纳：“是……和伊德医生有关的，但我一直都不敢……和他讲，这让我有点难为情。”

“为什么要这么想？”康纳眨了眨眼睛，然后平静地开口：“你来这里这么久了，应该也知道伊德医生并不是什么不好说话的人，你有什么事情直接跟他讲就行了。”

塔妮娅摩擦着手指，然后咬了咬嘴唇：“只是……这件事情比较特殊，我……我能请你陪我一起去么？”她看着康纳，眼神当中带着一丝丝的紧张。

“好吧……”康纳笑着，并摇了摇头：“这又有何不可呢？”

“嗯……”塔妮娅的脸上重新泛起了温柔的笑容：“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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