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逃亡(下)(2/2)
“刘承!你不听我的话了吗?要走一起走!我不能丢下你一个人!我已经做错了一次,不能再错一次了!”莫言在刘承的掩护下骑上马匹,她见刘承不上马,一手抓过刘承的手腕,清澈的眼眸映着刘承的身影,泪而潸潸不住。
“妈妈,你别哭了,再哭啊这天下最好看的眼睛就要坏了。”刘承嘴角上扬,沾染鲜血的脸庞绽放着灿烂笑颜。一双澄澈明净,仿若星辰的眼眸,映着莫言的身影。刘承用手轻轻拭去莫言脸上的泪痕。“妈,你听我说。这些人是爸派来保护你的!爸一定不希望你回头,更不愿意看到你遇难,他如此,我亦然!我是你的儿子,是你生我的,是爸妈一起照顾我成长,我必定要好好保护你!妈,请你相信我,你先走!我随后就来!你若在此,只会令我分心!”刘承用尽全力猛烈拍打马匹,马匹一声嘶吼,高举马蹄,带着莫言疾驰而去。
“承儿!”莫言高声呼喊刘承,刘承却只是一笑,转身替莫言杀出一条血路,这是十二岁的刘承第一次杀人。而刘承方才之言,不过是为了让莫言安心离开,因为他根本不知道这些“救兵”是何人所派,不像是父亲刘协,更无可能是曹植的。又是第一次冲锋陷阵,年幼的他根本没有把握是否能安然离开,他只知道要保护母亲,要让她先走。
这时,“唰”的一声,刘承的后背中了一箭,他忍着疼痛,仍是咬牙坚持着眼前的厮杀,又是一剑刺向敌方的胸膛。比起身上的疼痛,他更忧心莫言还未逃离,怕莫言见了他的异样又要回头。
再一次弓箭离弦,这次直射刘承的胸膛,一箭穿心。刘承放眼望去,他已看不到莫言的身影了,他低头看着血染的衣衫,血浸染了他怀中精心包好的糕点,那支箭穿破了衣衫与身躯,更穿破了刘瑜、刘瑕亲手为他做的糕点。刘承没舍得吃,也没有机会吃了。刘承重重倒下,手中长剑应声落地。嘴里似是呢喃着:“爸妈,下辈子,我还想做你们的儿子。我们一定会……一家团聚的……”刘承临死前,手还紧紧攥着满是血污的衣衫,嘴角上扬,一脸笑容。刘承的生命只有短短十二载,可这短短一生,他都是幸福的。而能在临死前保护自己的母亲,他更是无悔。只是,他心存遗憾啊。
曹丕缓缓放下弯弓,他看着那孩子倒下。不知是为何,曹丕的心仿佛失去了跳动,四周霎时沉寂,他一时听不见任何声音。那个孩子,与莫言一样有着那般好看的眼睛,他冲锋陷阵的模样像极了曹丕年少出征时——不畏他人,冷静敏捷。
曹真紧握缰绳调转坐骑方向,他冷眼看着曹丕,冷冷道:“无论是‘生擒’还是‘杀之’,她都难逃一死。子桓,你应该很清楚她的下场。你一向小心谨慎,从未有过任何差错。可今日……你令我太失望了!你既然狠不下心,那就让我动手吧。”
人之一生,试问何人能一生无欲无过?又有何人能做到真正无情?曹丕既放不下莫言,也无法走出心中的沟壑——“弑母之仇”,“世子相争”。曹丕想要的,他要争的……终是让他做了最艰难的决定。曹丕没有选择去追曹真,而他现在就像是一个受惊了的猛兽,赤红着双眼,撕扯、咬杀着眼前的猎物。
天又阴沉了,雨水再次而临,曹丕不知道,他脸上的究竟是雨、还是汗迹、他人的鲜血、又或是他的……泪呢。
山谷高耸之处,数十人埋于暗处,其中一人忽的站起,拿着佩剑与弓箭,势要与之一战。“你站住,你此去非但救不了她,还会连累你自己!”另一人及时出言阻止。
“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
“你我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看她自己命数吧,是生还是死。”
莫言沿着两旁的山谷,伴着雨水与泥泞,迎着呼啸疾风,一路策马逃离追杀。莫言不停地向后张望,她此刻简直是心急如焚,六神无主了。“傻孩子……你怎么可以让我先走?你一定会没事的……”莫言不禁伸手抓着身上的黛紫色衣衫,触感微凉的正是被她藏于怀中的紫玉佩。“紫玉佩,请你保佑我儿子刘承,我要他平平安安的!永琂……妈妈……等你!”
莫言听见了狂乱的马蹄声,正向她飞驰而来。莫言以为身后的人是刘承,惊喜的她猛然回首……追上莫言的人根本不是刘承,而是曹真,曹真一路驰骋,手持弓箭,想要射杀莫言。
莫言见来人是曹真,她眼眸中失去了惊喜,只有失望与慌乱,紧紧地攥着手中的缰绳。曹真见此时机,正欲拉弓。
突然有熟悉的高喊声从身后传来,“驾!”曹植如神天降,驱车策马出现在曹真的身旁,与之并驾齐驱。“子丹哥,对不住了。”曹植双手脱离缰绳,从马车上抽出随身佩剑挑去了曹真手中的箭。
任凭曹真身经百战,勇猛果敢,遇曹植这般出手阻挠,曹真只得拿弯弓抵御他的长剑,一时无法抽出刀与曹植相搏。曹植早已不是那个当年初次征战的少年了,与曹丕、曹真相同,经历了战场之上的磨炼,累立无数战功。曹真青筋隐现,若是在沙场之上,他定可胜于曹植,可现在他既不能射杀莫言,更是受到了曹植的牵掣。
“曹植,你竟然阻挠我!这女子究竟做了什么,能如此蛊惑你们兄弟二人!”曹真怒视曹植,愤愤而言。
“植行事问心无愧,何来‘蛊惑’一说。”曹植言之坦然,继而面露挣扎。曹真自幼习武,又是勇猛之人,本处于上风的他,竟也敌不过曹真,渐渐落了下风。“你不用担心我!快走!那孩子好着呢!被我的人带走了!”曹植知道自己撑不了多久了,他又知莫言不会弃他而去,唯有如此才可诓她走!
“子建……你……”听得曹植此言,莫言紧握缰绳,顾不得曹植了,她咬牙夹紧马腹,马匹踏着泥泞与碎石,疾速向前。
随着一声怒吼,曹真终挣脱了曹植的牵掣,他抽出坐骑之上的刀,挥刀砍向曹植,曹植与之刀剑相搏,怒红双眼的曹真,奋力一击,曹植的长剑从手中脱离,他险些从马车上滚落至地。
曹真趁此间隙,重新手持弓箭,对准前方的莫言……曹植见此,不惜用自己的身体阻止曹真,曹真的坐骑受到曹植的猛烈撞击而致受惊,受惊的坐骑令曹真射向了莫言的马匹。
摔落在地的曹植看到莫言的马匹中了箭,惊吓的马匹高举马蹄,踏着泥泞与碎石,竟直奔一旁的悬崖,莫言根本拉不住发狂的马匹,与之坠落万丈深渊。
雨水淋湿了曹植的衣衫,狼狈不堪的他跪于悬崖前。“阿言!”眼前的深渊回荡着曹植的声音,他握手成拳重重砸向地上的碎石。“我……有负陛下,有负皇长子,更枉自与你相识一场。”
“生见人,死见尸。”
“是!”
“子建,对不住了。要委屈你了。”
“呵。”曹植冷笑起身,右手的鲜血顺着指缝而流。“子丹哥,这些不都是你与兄长算计好的吗?兄弟手足至此,可笑可悲矣。他一定会后悔的。”
注:
1司马门:古代重要的城门、军门。
2公车司马令:公车司马令,中国封建时代中央九卿之一卫尉的属官。掌宫殿中司马门的警卫和接待工作。简称公车令,秩六百石,掌宫南阙门(司马门),及夜间徼巡宫中。凡吏民上章,四方贡献,及被征召者,皆由其转达。所属有丞、尉各一人。丞掌知非法,选择通晓避讳者任职;尉主阙门兵禁,以防非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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