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八章 王四之死（1/2）

王四不断泛着黑气的脸上虚弱的扯起一抹解脱的笑意，但却并未能维持多久。他太累了，连一个表情对此刻的王四来说也是一种奢侈。伸出已经长出了利爪的手指，费力的、死死的抓住了江辰的一角衣摆。王四泛黑的脸挣得甚至显出了一丝血色，脸上的肌肉在抖动了半天后，终于嘶哑着声音道：

“江、江辰，自始至终，我都，我都欠你一句道歉。但是，仅凭一句道歉，根本无法弥补，弥补我曾经对你造成的伤害。呵！但只可惜，以后，我怕也没有机会了！江辰，别恨我。我只是，只是对这个人世，太害怕了而已。这个世界，对我而言，太、太冷了。冷得，只有那么，那么一小束光，颤颤巍巍的，照进来。可它，驱不散黑暗，更暖不了一颗，早已冰封了的心。”

看着同样蹲身下来的江辰，王四紧皱着漆黑的眉心，费了半天力气方才将虚喘不匀的气息缓了过来，黑红色的眸中蓦然泛起血泪，嘶哑的喉咙犹如破败的风箱一般：

“如果，如果能够好好做人，谁又会愿意做鬼呢？如果能够好好的活着，谁又会想要去死呢？只可叹造化弄人！这辈子，我从来过得身不由己、命不由心。江辰，你，你别恨我。就当，就当是对我死前的最后怜悯吧！即使，即使我可能并没有那个资格……你，你别恨我……求、求你，别恨我。”

紧握着王四已然兽化、变得尖利的‘手’，江辰发现，对着眼前这个挣扎在生死边缘、正命悬一线的王四，自己似乎，再也恨不起来了。他的狠厉、他的孤绝、他的残暴，他曾经对自己做下的一切的一切，似乎都不再那么重要了。

抬头看了眼天边那颗正散发着一天中最后的光和热的大火球，江辰突然想起了第一次遇见离凡时的情景。那时的自己，也如此刻的王四一般，虽彻底没了对生的希望，但却依然怀揣着那么一丝丝卑微的、难以言说的，对温暖的渴望啊！低头，脸上带着释然的温和的笑：

“王四，我不恨你了。许，早就不恨了。就让你的那些罪孽，跟你受的苦、挨的痛一起，都在这片阳光下，彻底烟消云散吧！我不恨你了。至于小光，有我在，我会护他这一世无忧，生活富足。对了，凡儿替他续了命，他会活得很长，也会活得很好。你，放心！”

血色的泪，终还是从黑红色的眼眶中滚落了下来。王四已经逐渐长出了黑毛的脸上，带着似哭似笑、狰狞的笑，眼中那抹霎然绽放的光亮竟分毫不比那天边的落日逊色：

“谢、谢谢！谢谢你们！谢谢！”

最后一抹笑容终于还是冻结在了脸上，江辰手中的利爪终于彻底完成了兽化，沉沉的落了下去。缓缓拍了拍王四兽化后的头颅，江辰不明白这突然涌上心头的酸楚究竟是因为什么？同情？怜悯？还是释怀？江辰不知道。但至少，这段恨，他算是放下了。缓缓起身，江辰对着彻底失去了生机的王四轻声道：

“王四，我不恨你了。你也别再恨你自己。我们，如果还能有缘再见的话，希望那会是一场充满阳光和欢笑的善缘吧。”

话音刚落，王四完全兽化了的身体中，一个黑漆漆的元神机械般的缓缓站了起来。尚且来不及有任何的动作，便被早已等在一旁的离凡瞬间收入一个彩色琉璃瓶内。紧接着，离凡右手轻轻一挥，脚边的斗篷突然自动自发的飞了起来。一缕淡得几乎快要看不清的影子，慢悠悠的从斗篷底下钻了出来，正是刚才已经死去了的王四！

脸上没了那道狰狞的疤痕，王四精致立体的五官显得那般的光彩出众。带着璀璨夺目的笑，王四的最后一丝魂魄也终于彻底消散如烟。而留在地上完全化为了兽形的王四，也在阳光的照射下，渐渐化作点点黑色青烟，跟着慢慢散了。

“他，会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