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含花风启月下门（下）（2/2）

但话说回来，现在看来，西平的份似乎比鲛奴更加神秘。她究竟是死人还是活人，真公主还是假公主，莺奴根本无从判断。反倒是一见鲛奴的脸，却好似早就相识一般，心中自然生出一股无理的信赖。

这名少年郎的笑容虽与骊奴的描述无二，姿容却与莺奴的想象稍有出入。当然，骊奴见他时，他大概只有十三岁罢，如今却有十六岁，已经是翩翩少年；平里西平不知是如何对待他的，该是长体的时候，型却不魁梧，隔着衣裳就能摸到口的瘦骨。在骊奴口中，鲛就像贪恋欢的孩子一般，显得有些病态而偏执；然而方才扮成大公主的这张脸上，除了那标志的天真笑容，几乎看不到一丝幼稚的神，连声音也是沉稳的，他好像早已长大了。

鲛奴就这样一言不发地将她抱进后，她的眼睛也已经逐渐适应了黑暗，能看到玉皇后靠墙的地方露出公主华服的一角，西平好像正坐在墙根等着他将自己送到面前。但令莺奴惊讶的是，鲛奴经过墙角时，却一步也没有停下，径直地走过了后，甚至没有停下来对西平公主说一个字莺奴已经“聋”了，他本可以毫不顾忌地与西平商量如何处置这送上门来的长安圣女，但十分奇怪，他什么话也没有说；更奇怪的是坐在那里的西平公主也没有动静，好像只是目送着他从自己前走过。

莺奴恍惚中没有看清，睁开眼就已经穿过玉皇来到了月下。鲛奴的脚步越来越快，抱着她渐渐跑了起来，好像有极其明确的目的地；而且他也不像骊奴所说的那样聒噪，一路上显得非常安静，乃至有些诡异。

莺奴卧在他的怀中，只觉得体越来越软，仿佛沉入一锅沸水之中。她不知自己是因为头一次躺在男子的怀中而感到兴奋，还是单纯觉得好奇，这时慢慢地伸出手去，将贴在他心口的那只手伸到他的喉咙，能摸到那里长着一枚梅子一般的喉结。

这少年原是多么好的孩子啊！

鲛奴感觉到了那只手，狂奔中的双足忽然打了个趔趄，猛地收势停了一下。莺奴也有些害怕，不知他为什么会因为这小小的触碰而受了惊，缩回手来惊恐地看着他。

鲛不知是因为奔跑还是别的原因，喘得尤其吃力。他低下头来看看怀中的莺奴，目光中燃着一种难以遏制的狂。可是就连这种狂，也与骊奴所说的不同，那是一种宗教的狂，是一种看见神明的狂；他的神好像在崇拜中要证明神是真的，一种略带着亵渎的惊喜。

莺奴为这样的眼神而恐慌，好像终于扳回一丝理智，挣扎着要从那双手臂里逃出来，但这挣扎也马上唤醒了鲛奴。他将双臂牢牢扣住，把莺奴锁在怀抱中。她本有天生神力，此时却使不出来，好像有谁将她浑的肌都麻醉了。她愈加惊叹于这名对手的强大，骊奴说他的法术天衣无缝滴水不漏，果真如此。自己明明早已听闻了他的恐怖，此时心中却满含无尽的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