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没人进来?(2/2)
李察朝一旁避让,然而马儿却忽然人立而起,生生在他面前止住。骑士放下护面甲,李察这才发现对方竟然是白玫瑰骑士。他的头发完全被汗水打湿,脸色苍白,趴在马背上像是虚脱了一般。“你怎么了?”他问。
“法师小姐告诉我你在这。快,上马!”他气喘吁吁地催促,“我们共乘一骑!”
“什么事这么慌张?”他皱着眉头上了马坐在骑士身后,“当街奔跑就不怕遭受惩罚吗?”
“别管什么惩罚!”他回头冲他吼了一句,然后便甩动缰绳,用马刺踢着马腹。平日里他爱惜的马儿便痛叫一声,沿着来时的路发足狂奔。“现在就跟我去亡者殿堂。”他的话从风中传来,就像着刮脸的风一样令人因受冷而瑟瑟发抖——
“杰里提的尸体不见了!”
亡者殿堂里一片狼藉。烛台与架子倒落于地,银盘及油蜡铺满地板。到处都燃烧火光,处处都是摇曳晃动的鬼魅阴影。正在经过“升华”处理的尸首跌落地上,变得支离破碎,腹腔内的香料洒落一地,散发迷离异香。
李察避开砸在地上的木架,绕过几具向他伸出手乞求重生的尸体,紧跟在骑士身后通过以往死者安眠,而现在死者惨遭蹂躏的房间。幸好他们还没被惊醒。
“杰里提的尸体怎么会突然消失不见?”在马上他来不及问,现在他一边小步奔行,一边立即道出了心中困惑,“难道他长了腿?”
“见鬼!他本来就有腿!”骑士恼怒地低吼,“我怎么会知道?祭司派人报告给我,我便立即去找你。我也是才来这里。”
亡者祭司们在一旁低声呻吟,他们大多受了伤,卷缩在角落里像受伤的动物般默默舔舐伤口。他们静默无语,灰色兜帽使他们藏匿于阴影。他们虽然活着却甘愿与死人为伴,仿佛与冷冰冰的亡者金字塔融为一体。他们什么都不知道,什么也不会说。李察这么认为。
他躲开一具灰岩雕像手中的刀剑,对骑士说道,“看上去,他应该是被人抢走了。”
“谁会对一具没有了五脏六腑的尸体感兴趣?”骑士冷声回应,“他们能拿回去煮着吃?炖成肉糜浓汤?还是打算烤着吃?他们会哽噎而死。”
她们不会这么做,她们也没这种习惯,她们只想拷问秘密。“死者也能说话。”李察提醒他,“别忘了我们曾遇见了什么。”
骑士的脚步陡然放缓。“我不认为她们会这么做。”他沉默良久之后才说,“幽影修女收钱办事,只杀人不用刑。”然而他当这么说着的同时,右手却紧紧握住了剑柄,长剑映衬烛火,反射幻化的彩光。他的身体因危险而本能地蠢蠢欲动。
“这倒是事实。”除他一人,还没人知道杰里提在制造万能灵药……他似乎已踏上了正确的真理之路。“可若是如此,那会是什么人干了这事?”
“只有神和鬼才知道!”骑士盯着脚边那些手脚断裂的尸体,他们就像用榔头砸碎的蜡像。他恼羞成怒地诅咒,“我现在无比期望神明尚存了,他们会惩罚玷污死者的亵渎者!”
李察对此表示认同,“我会很乐意有一位司职公正与惩戒的怒面神明存世。”
越往里走,空气越发污浊,丁香与肉蔻的味道浓烈得令人想要呕吐,而地上呈各种模样趴着的尸体也更加多。有几位亡者甚至从石床上爬了起来,直挺挺地站在了墙边。这是亵渎者的恶趣味?可是李察的心中却不愿相信这样的猜想。他越发感到不安。
他们避开死者横加阻挠的手脚,进入存放尸体的石室,之前接待他们的那名祭司已等在那里了。他的灰色斗篷已被撕裂,变成了破烂的长条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斗篷下苍白的肌肤上有着可怕的抓伤。他用布条按住血流不止的伤口,指挥另几名祭司把别的尸体放回原处。
“骑士大人。”亡者祭司忍痛说道。
骑士快速地扫过周围,只是眼前的狼藉他们一路已看得够多了,这里不过是更加混乱一些。“究竟发生了什么?”骑士当头质问,“是谁潜入了这里,还打伤了你?”
然而亡者祭司却说道,“没人进来。”
骑士当即发了火,“没人进来?”他厉声吼道,“没人进来会变成这样?你们在和死者开舞蹈派对,同他们相拥着翩翩起舞,还跟他们亲嘴吗?”
脸上被指甲抓出了三道血痕的亡者祭司露出惨然笑意,他的眼珠中好似冒出绿色鬼火,令人毛骨悚然,浑身发寒。“我们倒是想与死者对话,可这不是我们所长。”他阴森森地说,“亡者祭司敬重死者,为他们祈祷来生,但是我们从没想过让死者复活。”
复活!李察几乎惊叫出声。万能灵药,贤者之石;不死之创造者……好似有一个世纪那么久远,石室里寂静无声。然而亡者殿堂里亡魂的呼唤却如惊涛骇浪席卷而来。他们在朝他伸出手,干枯的、只剩骨头的无数只手紧紧攫住了他的心脏,在他的耳边不住喊叫,疯狂地呐喊,“让我们复活,让我们出去,让我们重见天日!”
“如果死后还能复活,不就是另一种形式的永生吗?”亡者祭司垂下头,低声呢喃,嗓音就像街边的卖唱小丑。“亡者不似亡者,生者不似生者。”
他不是来听对方感慨的!他差点忍不住冲上去抓住祭司的衣领,用短剑好好审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告诉我来龙去脉!”
灰斗篷祭司用阴冷的双眼与他对视良久。“你们会把我的话当做胡编乱造的谎言。”他说,“你们认为我在推脱责任,撒播谣言。毕竟它太过不可思议。”
亡者复生就足够骇人听闻,难道还有更加天方夜谭的故事?
“说!”骑士厉声命令。
“没人去动他。”亡者祭司缓缓开了口,“至少我们都瞧见有人去动过他。他就这么自己从石床上爬了起来。”他的声音低沉而嘶哑,像是夜半时分老奶妈讲述的恐怖故事。“一位祭司学徒发现了异样,赶过去探查,却被其又嘶又咬——他已全然不似人,更像是没有理智的动物——打斗引来了更多的人,争斗造成了破坏,也制造了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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