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2/2)
隔日,姝玉便穿着王氏那身一针一线缝好的嫁衣,满头鎏金心满意足地嫁给了钱生。
因着嫁与钱生一事,王氏早与家中断了往来,所以尽管出了这般大的家丑,钱生和姝玉的日子过得倒还算顺利。
钱生每日一醒,看着千娇百媚的枕边人便不禁心生欢喜。
人皆说他们二人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直至王氏临盆。
孩子小得可怜,血淋淋皱巴巴的,不哭不闹,全身发紫,像个死胎。钱生远远的瞧上了一眼,便抬袖掩面而去了。倒是姝玉还殷切的照顾了一会王氏,一声声“姐姐”叫得亲密无间。
当夜熄了烛后,姝玉在床上辗转反侧。
她推了推钱生,柔柔唤道:“相公。”
“作甚?”钱生不耐烦的甩开姝玉的胳膊,在睡梦里迷迷糊糊地问。
“姝玉饿了。”
“饿了就去庖房里找找,叫我有何用?”
“相公,你欢喜那孩子吗?”
姝玉的声音尖而细,在夜里轻轻地问着。钱生虽半梦半醒,倒也被她吓出来一身冷汗,下意识得就否了她。
身旁传来姝玉的低笑声。
“相公,那王氏,你可还欢喜?”
钱生被扰得烦了,干脆闭嘴不答,没多久便沉沉睡去了。
梦里,他怀里抱着那个湿嗒嗒的流着血的丑孩子。那孩子仍旧紧闭着双眼,一动不动的,似是真的死了。钱生按捺不住好奇,低下头去感受他的鼻息,死胎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咧开满是尖牙的嘴巴朝钱生咯咯笑着。
钱生被吓得浑身一颤,竟清醒了过来。
他喘着粗气,只觉全身已经湿透了。
清冷的月光透过窗户斜斜地射了进来,照出来些缓缓飘动着的飞尘。
钱生刚松了口气,正欲再次睡去,却突然在身后听到了咀嚼的声音。那人嘎吱嘎吱的嚼动着,正如狼似虎般地吞咽。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姝玉,你为何要在床上吃……”
钱生恼怒地回过头去,却猛然住了嘴,瞪着一双平日里最爱同女子眉目传情的眼睛,惊愕地张着嘴巴。
轻纱般的月色笼在姝玉的身上,勾勒着她宛如丹青画般的侧脸。她唇边满是紫红色的血迹,正津津有味地啃食着手中一大块血肉模糊的生肉,不时还从嘴边滑出来几滴鲜血。
姝玉缓缓的转过头来看着钱生,朝他咧嘴一笑,满嘴尖牙。
钱生这才看清她手里的那团东西,一截小小的断臂还连着些许皮肉在空中摇晃着滴着血呢。
第二日,凉风栈没有开馆。
直至第七日里头散出来一股叫人作呕的恶臭,才有人满心怀疑地叫来了衙门。
满地森骨。
唯有一张钱生的皮囊用钩子钓在了空中,上头蠕动着密密麻麻的白蛆,时有恶蝇飞舞围绕。
姝玉消失了。
二十四歌妓散的散,嫁的嫁,凉风栈从此败落。
约莫一百年前,一个落魄书生无处落住,摸黑打开了凉风栈的大门。
第二日,便只剩下了一张皮。
姝玉的传说自此在青葵城里传得更盛。
城里有个大汉偏不信这邪,和众人夸下海口,说要独自一人在凉风栈里睡一晚,证明这不过是以讹传讹的故事罢了。他自诩做了三十多年的刽子手,见鬼砍鬼,见妖砍妖,姝玉见了他还得算她倒霉!
谁知,这大汉不到三更便被吓得屁滚尿流,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不过半月,此人便染了风寒死了。
此事一度成为青葵城的一大笑谈,同时也让人对凉风栈愈发避而远之,惹得整个城中一带都没落了不少。
数年前,凉风栈才被青葵第一商户唐崇文以一间包子铺的价钱买了下来。许是顾忌里头的东西,便一直闲置着,不曾在里头开过什么店铺。
直至半年前,唐崇文的小女儿接下了这间酒栈,方才重开了起来。
时有人说,每至傍晚,若仔细盯着那个小姑娘看便能看见姝玉正悬在她的头上吃吃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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