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勿谓言之不预!(1/2)
四十七、勿谓言之不预!
四十七、勿谓言之不预!
八月末的金陵古都,正沉浸在一派紧张而压抑的矛盾氛围之中。
街道上四处飘扬着杏黄八卦旗,路口处矗立着魔教的香坛经幡,成群结队的魔教神棍,在向市民们宣讲着各自的教义,并且因为彼此信奉神明的不同,接连不断地发生暴力冲突。
虽然在步军统领衙的竭力弹压之下,京城里的权贵们还不至于被打成“二子”、“三子”,惨遭大批信徒闯入哄抢,甚至设ī刑抄家屠戮的下场,但是他们位于城外的庄园别墅,有不少已经遭了秧。
而进出京城的商路,更是饱受摧残。各路大师兄大师姐们在京城里显不出威风,就纷纷改在郊外要道设坛做法,拷掠商旅,强征捐税,导致运货进京的风险和成本不断暴涨。尽管市面上的粮食还算充足,但其他的菜蔬食、布匹柴炭,价钱都翻了三倍不止,让京中百姓叫苦不已。
由于魔教在外头闹得太狠,从这个月开始,已经陆续有不少难民扶老携幼,拖家带口,想要缩进南京城躲过外面的风雨飘摇。非但外城里挤满了江南各地的汉民,就连内城也遍地都是驻防外地的八旗家眷——虽然暂时还没有魔教暴徒攻打各省满城,屠戮八旗子弟的惨祸发生,但是那些iǎ地方的满人也已经是风声鹤唳、惴惴不安,只要有条件的,都一窝蜂地往心目中最安全的京城里赶。
金陵古都之内,处处皆是一派风雨飘摇的末世景象。
京城里头,凡是消息灵通点儿的人物,如今全都有些神经兮兮,各处酒肆茶馆之中,时常有那么几桌人在低声地嘀咕着当前时势。纵然墙壁上贴了“莫谈国事”的条幅,也架不住人们心头的忐忑与惶急。最多只是在伙计提着大茶壶过来添茶或者端着漆盘上菜的时候,一个个赶紧住口罢了。
虽然众人都对时局忧心忡忡,但由于多少年下来的愚民政策,除了上海租界之外,这年头的大金朝还没有报纸和杂志,乡野iǎ民见识不多,所以话语间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么些亲身见闻。
但尽管如此,这些事情也足以让人听得骨悚然、心头发冷了。
“……魔教整天叫嚣着杀子,定江山……结果还不是杀大户,抢钱财?咱们镇上的两个西洋传教士跑得快,倒还没事。可怜全镇人都给魔教打成了二子,硬生生给勒索去了一千五百两银子!”
“……你那边还只是抢点钱财,我们老家都已经在杀人了!家里藏了一座西洋钟表,甚至只有一盒火柴的人,都算是二子!被割了头皮活活点天灯!咱幸好跑得快,魔教的狗崽子刚一进村,就收拾了包袱行李,带着老娘进京城来投亲戚!就算天下都了,这城里头有皇上镇着,总也该能避过这一劫不是?”
“……听外地乡亲们说,靠近上海租界的地方,情形似乎还要更惨——白天四处冒烟,夜里红光连成片,路边树上到处挂着尸首!这天下大也不过如此了吧!
江北的南通海边有个亲戚逃过来,说是整个村子都被屠了,尸体堆得跟草垛子似的!那些大师姐大师兄们一个个全都凶神恶煞,说谁是二子,谁就是二子!运气好点儿,还只是倾家产。万一运气不好,立即就是刀砍杀!咱那位亲戚也是钻进隐秘地窖里,把家当丢得一干二净,这才从死人堆里挣扎出全家老iǎ几条命……老天爷在上,万万不要让这些暴徒进京城啊!”
“……有什么办法呢?谁叫这年头魔教得势呢?人家一个个全都神通广大,洋枪碰到他们就跑偏!大炮一轰他们就炸膛!官府那些吃空饷七八成的老弱残兵,又哪里对付得动?”
“……唉,老子在湖州还是开镖局的呢!可如今这世道,不要命的家伙太多,简直满山遍野都是,连咱们的镖局都有人敢打主意——有个大师姐带了上千泼fù刁民,bī着俺们腾出镖局给她们设香坛!”
一个膀大腰圆的粗壮汉子,仰头往嘴里灌了一碗烧刀子,酒气冲天地骂道,“……虽然恨不得揍死这个恶婆娘,但蚂蚁多了咬死象。这些家伙的邪儿甚多,什么请神喝符水下咒之类的,防不胜防。咱们几个弟兄也只能搬出来避风头……反正这邪教素来都是兔子尾巴长不了,城里那些跟着落井下石的账,本大爷都已经一家家的记了下来。等到风声一过,就带着弟兄们家伙上去,把这次的仇都给报了!”
“……这位兄弟,你这话可就有些过了!大家就算是顺着魔教的意思,也多半是被bī不过,求个安稳罢了。那些鼻孔朝天的大师兄大师姐,又何尝把底下的信徒当成过自己人?”
另一位吊着胳膊的中年人叹了口气,对前头那位镖局老板劝说道,“……在下被bī着加入了魔教,在自家宅院和店铺产业都ā了杏黄八卦旗,然后跟着芙蓉教圣nv大师姐到上海一番厮杀,总算是得胜归来。不想回家一看,一切家ī产业都被抢了个干净,就连新纳的一房iǎ妾也没了踪影,就剩下家中黄脸婆缩在柴房里哭哭啼啼……去找大师姐说了几次,人家根本不管……唉,跟着魔教起事,真是既赔钱又赔命啊!”
说到此处,酒馆中的众人都是唉声叹气,面如死灰。
时势动人心离散,秩序崩溃,朝不保夕……王朝衰颓末世之凄惨景象,莫过于此。
而翔龙帝国的残破江山,至此也愈发地向着黑暗的深渊滑落——葬送王朝的丧钟已经敲响,但是此时还没有谁知道,这场终结一切的葬礼,将会是何等的剧烈与狂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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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执掌朝政的皇帝御弟,庆亲王殿下的府邸外面,一直是熙熙融融庭若市。
尤其是在数日之前,出身于庆亲王府上的芙蓉教圣nv大师姐,携带大批信徒出征上海租界凯旋归来,并且将擒获的牛头人亡灵总督黑日巫妖,用黑狗血和各式秽物封印,拉到皇宫殿前广场上献俘示众之后,这位“敢开天下先”的少年亲王,更是进一步声威日盛,权势愈重。
由于皇上为了放纵魔教、驱逐洋人之事,贬斥了许多保守持重的老臣,空出不少官位,那些有心钻营之辈,一时间全都活跃起来,宛如闻到了尸臭味的乌鸦一般,四处奔走行贿拉关系,谋求升职或缺。
然而,刚刚晋升为军机处领班大臣,以十七岁的年龄,就达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臣顶端的庆亲王完颜那桐殿下,固然是可以一边享受着权势在身所带来的无比荣耀,一边jīng神振奋地跟着请来府中的几位魔教大师姐烧香拜佛,通宵讲经,甚至合体双修,探讨祈求神明庇佑赐福之道
而留守在军机处的费立国大学士,此时却是对着雪片般飞来的告急文书,陷入了一片焦头烂额之中。
——驱使魔教攻击上海的西洋人租界,借此发事端,加以bī迫,从而赖掉巨额贷款的计划,才刚刚进行到一半,就已经变成了烫手山芋,让朝廷再也承受不下去了。
根据事先的协商,各地蜂拥而起的魔教信徒,确实是攻击了上海的洋人租界,将那个建立在朝廷版图上的国中之国变成了一片瓦砾,吓得残余洋人纷纷上船逃窜。
但是除此之外,还有更多的魔教暴徒,却是把矛头对准了各地官府衙甚至冲击绿营兵驻地,哄抢火军械。至于杀戮士绅、劫掠富户之类的“iǎ事”,更是遍地皆有。朝廷在江南各府县的统治秩序,已经被折腾得支离破碎,地方官员多有挂印弃职潜逃之人,朝廷对某些地方的联络,甚至已经完全断绝。
例如在攻破上海租界之后,按照庆王原本的如意算盘,应该是让当地官府出面,跟魔教大师兄大师姐们联手讹诈,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bī迫洋人们卑躬屈膝地向朝廷求饶——非但那笔五千六百万两银子的贷款,肯定是要一笔勾销的,此外还要再jiā付一笔赎城费和买命钱,以解朝廷财政的燃眉之急。
谁想到那些魔教暴徒不愧是造反出身的,眼中根本没有朝廷。先头几批人还肯和朝廷配合,先是伏击了洋人的租界总督,然后分头进攻,一举淹没了整个租界,形势粗看起来似乎一派大好。
但后面陆续涌来的几拨魔教信徒,眼看着浦西的租界已是一片废墟瓦砾,浦东的森林既没油水又难啃,居然回过头来涌入上海县城,声称这地方乃是二子三子的聚居之处,人人都是通敌jiān贼,要替天行道,为国诛贼……于是非但把上海周边整个松江道都蹂躏了一遍,搞得民不聊生、哀鸿遍野,最后还将上海县城一把火给烧了个jīng光!县令、道台和一班大iǎ官员,统统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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