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4、求公子出诊(2/2)
“大人!”白拂慌了,忙上前扶住了李悔,李悔抬起另一只手朝他微微摆了摆,示意他没事,可他却是因咳嗽着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竟是一丝血色也无!
白拂听着这李悔这咳嗽声,愈听愈觉不对劲,忙抬起头,见着李悔正将掌心捂在嘴上,双肩因剧烈的咳嗽而耸动不已。
白拂未抬头,李悔也未再说什么,只是咳嗽着,并且愈咳愈烈,好像喉咙里堵着什么似的,咳着,便停不下来了。
“有什么敢不敢的。”李悔说着话,边说边轻轻咳嗽了起来,“想说什么便只管说就是,我还能打你骂你不成?”
“拂不敢。”白拂眉心一拧,连忙低下了头。
“拂儿怎的不说话?”李悔依旧浅笑着,“可是觉得我这样任人侮辱的人不值得你来说上什么了?”
他们心中的大人,不当是这样。
抑或说,他不能理解李悔为何要一再忍受着那些人的嘲讽鄙夷与侮辱。
他似乎不能理解李悔心中的想法。
李悔在笑,白拂却笑不出来,他的目光,褪去了冷寒之意,却不能褪去阴沉之色,他的双目紧紧盯着李悔,双手依旧紧握成拳,沉默着。
此时李悔面上只有温和的浅笑,不见丝毫恼怒之意,就像方才这厅子中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什么人都没有来过一般似的。
待得福公公离开,白拂这才取下头上的纱帽,而他才将纱帽取下,便听到李悔的浅笑声,“拂儿这张脸,怎的变得鼻青脸肿的,莫不是被阿远小子给揍了?”
白拂则是沉默着,冷眼看着福公公离开。
“那李某便不相送了,公公走好。”李悔也朝福公公客气地回以一礼。
“琴师只管安心在丞相大人这儿暂住着,不会再有人来打扰琴师,请琴师放心。”福公公说着,朝李悔深深一躬身,“杂家这便告退了。”
“不必送,杂家自己走就行,还没到老得走不动的地步。”福公公微微摇头,拒绝了李悔的好意,还是关心道,“丞相大人还是尽快歇着去吧,杂家这就不耽误丞相大人的时辰了。”
“多谢公公关心,王上近日里来瞧着面色也不大好,公公还是快些回宫照拂王上吧,李某送公公一程。”
说到最后,福公公眼中有着隐隐的忧色。
福公公却是没有接李悔的话,而是定定看了李悔两眼,颇为关切道:“丞相大人的面色瞧着不大好,想来是这些日子太过操劳的缘故,丞相大人还是好好歇歇为好,王上那儿,杂家会替丞相大人解释的,丞相大人若是累垮了,这庙堂只怕就要乱了。”
片刻后,偌大的厅子便只剩下李悔、白拂及仍弓着身的福公公三人,福公公这时才缓缓直起身,见着李悔正朝他微微垂首,客气道:“劳烦了公公跑这一趟,李某惭愧。”
“是,殿下。”
“六集,回宫!”
九皇子说完,恼怒地用力拂袖,鄙夷地盯着白拂道:“今日便暂且饶了你。琴师?呵!本殿总能让你没了抚琴的本事!”
“林福你——和李悔是一个鼻孔出气的是吧!?”九皇子抬手指着福公公的鼻尖,只见福公公稍稍将腰弓低一下,并未说话,九皇子则是气得浑身发抖,“好,好,好得很!本殿这就进宫问父王,本殿倒是要看看,父王是向着本殿这个皇儿,还是向着你们这些外人!”
“殿下的问题,奴才无法回答,殿下可回宫问王上。”
是以,九皇子只能愤恨地收回手,盯着福公公咬牙切齿道:“这便是说,本殿奈他不得了!?”
王上尚且待福公公有礼,九皇子又岂敢真的凌驾于皇权之上对其施以暴力。
宫里的人都知,福公公虽然只是一个阉人,可他却是一个自当今圣上年幼时便开始陪伴在其身边的人,从当今圣上还是总角小儿一直伴着他到如今的知命之年,他是陪伴王上年月最长最久的人,久到便是王上都对他颇为礼让。
“你——”福公公的话音才落,九皇子便高高扬起了巴掌想要往福公公脸上扇去,然他的巴掌只是扬起,却迟迟未有落下,只因,他还不敢这么做。
福公公仿佛没有感觉到九皇子的怒意似的,应声道:“回殿下,正是。”
“包括本殿?”九皇子明显不能相信福公公的话,语气愈发森然。
“回殿下,正是。”
然他说出的话却是让九皇子怒不可遏,“任何人?”
“王上说,琴师是王上的贵客,任何人不得到相府叨扰琴师。”福公公只是低着头,态度恭敬。
“什么话!?”
“殿下恕罪。”福公公即刻深深躬下身,却也只是深躬身,而不是跪下,语气也不见紧张,只是恭恭敬敬道,“奴才不敢对殿下无礼,奴才只是遵王上吩咐来请殿下回宫而已,王上也有话要奴才带给殿下。”
“林福,你可知你在和谁说话!?”
“殿下且慢!”福公公在九皇子再次下令捉拿白拂前连忙劝阻了他,“殿下,万万使不得!殿下可不能这般对琴师无礼。”
“福公公!?”九皇子见着这公公,先是诧异,紧着恼道,“你不在父王身边伺候父王,来这里做什么!?若是父王要见本殿,先等本殿拿了这罪人琴师再说,你先到旁等着。”
这名公公一进了厅子忙朝九皇子和李悔俯身行礼道:“奴才林福见过九殿下,殿下万福,见过丞相大人,大人金安。”
看穿着,似乎不是一名寻常太监。
随之,一名身穿藏青色锦衣的中年男子迈着小碎步匆匆走进了厅子来,只见他肤色偏白,下巴光洁,喉结不显,臂弯里挂着一把拂尘,是一名公公。
白拂保持着定立在原地的姿势,脚步未移,甚至连眼都未眨上一眨,仿佛六集的攻势在他眼里不过笑话一般,根本就伤不到他,完全就不值得他还手。
这个声音,厅内众人都很熟悉,是以六集曲成钩正朝白拂袭去的右手猛然翻转,擦着白拂的肩侧扫下,带起的风微微吹起白拂眼前的白纱。
就在这时,厅门外传来一道有些尖细的男子声音,“九殿下且慢!”
李悔却依旧面色沉静,似乎全然不担心眼前即刻就将发生的事情似的,也不见有要劝阻九皇子的意思。
白拂目光冷如锋刃。
这一回,六名侍卫连同六集一起共七人一同朝白拂围来,九皇子阴佞地笑着,一副等着看好戏的志在必得模样。
“死到临头还敢说风凉话,当真以为父王会护着你!?呵!不过连条狗都不如,本殿要你死你就休想活!”白拂的话又成功激怒了九皇子,“重新将他拿下!本殿倒要看看你的身手究竟有多厉害,是如何杀了本殿的人救走那两个人的!”
李悔正要张嘴说什么,白拂却在这时先他一步轻轻笑出了声,无所畏惧道:“九殿下这么会破案,不到刑部任个一官半职可真是可惜了,不知王上知不知晓九殿下有此等过人之处?”
“丞相大人,你觉得呢?”九皇子一脸阴佞得意地看着李悔。
“回殿下,据属下所知,的确如此。”六集上前一步,恭恭敬敬应声。
“六集,本殿说得可对?”
“昨日日落时分,本殿身边七名随身侍卫在城外被杀害,身上伤口均不是致命伤,他们——是被一种无形的武器所杀。”九皇子说到这儿,稍稍停顿才接着道,“本殿曾听陨王叔说过,我北霜国的大琴师白拂擅长的不仅仅是抚琴奏乐,更是抚琴——夺命。”
“你说是吗?李悔?”九皇子阴笑说着,又转头看向了李悔,笑意更阴浓,“你不是觉得本殿捉拿他是冤枉他吗?那本殿就和你说说他的罪在何处,让你无话可说。”
九皇子先是恼怒,随之又紧紧盯着白拂,忽而阴阴笑了,“还以为琴师不过寻常人,这般瞧着,琴师似乎会武功,否则又怎能挥开本殿的侍卫。”
隔着面纱,九皇子看不见也感觉不到白拂眸中的杀意,只听他陡然怒喝道:“一群废物!抓个人都抓不好!”
白拂双拳紧握得手背上的青筋尽数暴突了起来,目光森寒,带着杀意,似乎随时都能让眼前的人血溅当场,可当他触到李悔的视线时,他双手一颤,而后才慢慢松开紧握的拳头。
而也正是白拂这一抬手,使得微垂着头沉默着的李悔抬起了头来,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眉心微拧。
他不能容忍这么一个愚蠢无知的草包这般来侮辱他最敬爱的大人。
李悔能忍,白拂却不能忍,他广袖下的双手早已紧握成拳。
他抬手的动作看起来很是轻缓随意,可却是让用力擒按着的侍卫震开。
白拂则是忽地一抬手,将擒着他的两名侍卫生生震出了好几步。
李悔沉默。
九皇子此刻已连最基本的面子都不给了李悔,不再是称他为“丞相大人”,而是一口一个点名道姓“李悔”,再看他那眼神,轻蔑得根本就不像是在一个于国有大功的丞相,反是像在看一个微不足道的平民百姓,有或者,连百姓都不如,更像是在看……一条不听主人话的……狗。
“呵?不敢?本殿看你敢得很!”九皇子冷哼一声,收回了手,抬起下巴高昂地冷冷道,“本殿今日就是要定他的罪将他拿下,李悔你又能如何?”
“下臣不敢。”李悔看了一眼九皇子只差一寸便要顶到自己鼻尖上来的手指,面色不改,只是将头微微垂下。
“李悔你什么意思!?”莫说现下的九皇子正在盛怒之中,便是寻日里的他也根本未将李悔这个深受王上倚重的丞相放在眼里,是以李悔的话音才落,他便抬起手来指着李悔的鼻子,蔑视道,“难道本殿想要定一个区区平头百姓的罪还要请示父王!?”
“九殿下若是不信下臣所言,可进宫问一问王上,倘琴师真有罪,殿下也请放心,下臣不会让其走出相府一步,自会等殿下来拿人。”李悔面色沉静,态度很是有理。
显然,九皇子不相信李悔说的话,因为在他眼里,白拂不过一介草民,怎么可能让他高高在上的天子父王亲自来请。
“父王亲自请他来的!?”九皇子满面阴云地盯着李悔,将“亲自”儿子咬得极重,这一句话统共八个字,每一个字都如挤着牙缝说出来一般,每一个字都带着浓浓的羞恼,“丞相大人,你身为我莫氏江山的臣,应当要守臣礼,不得欺瞒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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