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阿暖,对不起,我来晚了(1/2)
“阿暖……”
伴着微风拂过冬暖故耳畔的,是司季夏温和的声音,还带着些微的颤抖。
冬暖故还握着半截木棍的手猛地一抖,心也蓦地颤了一颤。
黑鹰看着正缓缓从旁侧朝冬暖故走来的司季夏,震惊到了极点。
冬暖故却是没有立刻转头去看司季夏,她的面上亦不见丝毫的惊喜之色,反见她将手里的木棍抓得紧紧的,小半会儿后才缓缓把手垂下,再慢慢转身去看司季夏。
她身旁的黑色大王蛇将身子弓得直直的,似乎只待司季夏再往前走几步便扑上去咬断他的喉咙。
只见冬暖故在王蛇头顶轻轻拍了拍,王蛇便软下了身子,挪移到了一旁。
司季夏的脚步显得很是沉重,看着明明就已经在眼前的冬暖故,他却害怕得有些不敢上前了,以致他的脚步沉重又缓慢,似乎走了许久许久才走到冬暖故面前。
而冬暖故也没有移动脚步,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等着他走来。
“阿暖……”司季夏站在冬暖故面前,看着他这些日子来夜夜出现在他梦中他再熟悉不过也是他最最在乎的人,想要抬手抚抚她的脸颊,一时间却又连抬手的勇气都没有。
“平安。”冬暖故却没有看司季夏,只是微垂着眼睑,淡淡笑着,“平安看到了,这才是真正的我。”
“我会制毒,我会杀人,并且可以杀人不眨眼。”冬暖故笑着,忽然竟觉有些难过。
这样的她,是平安从未见过的,抑或可以说是他想也想不到的。
她不是个善良的冬暖故。
她的手,会沾血腥。
她不想让平安看到这样的她,也未曾想过平安会见到这样的她。
可他却真真切切地看到了。
既然他已看到了,她终也要是面对他,她就算活了两世,她的字典里也还从未有过“逃避”这个词。
冬暖故说完话,才缓缓抬起头,看向司季夏。
而当她的目光才堪堪触及到司季夏的视线时,司季夏忽然抬手,将她拥进了怀里,拥得紧紧的,紧得冬暖故觉得自己的手臂都被他抓得有些生疼。
冬暖故有些微的怔忡,司季夏将脸贴在她的耳畔,声音有些控制不住的颤抖,“阿暖,对不起……”
“对不起……我来晚了……”司季夏颤抖的声音里带着隐隐的不安与后怕,“害阿暖的手险些沾了血腥……对不起,阿暖,阿暖……”
冬暖故怔住了。
司季夏将她愈搂愈紧,在她耳畔反复喃喃着她的名字,好似如此才能感觉得到她真真实实地在他怀里,好似如此才能让他心安。
冬暖故忽而又笑了,轻轻的,柔柔的,也抬起手,想要拥抱她的平安。
可就当她抬起手想要拥住司季夏时,她才堪堪抬起的手定在了那儿,定在了司季夏的右边身子旁。
因为——
她碰到了司季夏的右臂。
是的,是右臂,那本不会存在而此时却的的确确存在的右臂,冷硬的右臂。
冬暖故震惊了,并且是从未有过的震惊,以致她的手僵硬地定格在他的右臂旁,微微睁大了眼定定看着司季夏斗篷遮盖之下的右臂处。
可还不待她说什么,只在她微颤着眼睑抬眸看司季夏时,她只觉鼻尖一股淡淡的清香,与此同时她觉得浑身困倦无力,视线模糊。
“阿暖,你累了,先睡一睡。”冬暖故只听司季夏温柔的声音轻轻拂在她的耳畔,她却是连听觉都觉得已经迷糊了。
“平……”冬暖故忽地紧紧抓住司季夏的斗篷,想说话,却是连多说一个字的气力都没有。
也就在这时,她听到了有脚步踩踏上地面上枯枝腐叶而发出的轻微咔咔声。
冬暖故将司季夏的斗篷抓得更紧了,瞳眸睁得更大了些,心跳得厉害。
因为她猜不到此刻的司季夏心中想的是什么,想做的又究竟是什么。
可是她连唤他一声的力气都没有,眼睑也愈来愈沉重……
“我在这儿,我不会离开阿暖。”司季夏将冬暖故圈在自己臂弯里,温柔的声音好似有一种蛊惑的力量,蛊惑冬暖故睡去,“阿暖放心睡吧。”
冬暖故终是抵不过身体里那不由自控的疲软与眼睑的沉重,靠在司季夏怀里睡了过去,然她的手还是紧紧抓着司季夏的斗篷不放,似乎生怕她一松手他就会从她身边消失了一般。
司季夏看了一眼冬暖故弯弯翘翘的睫毛,将她往自己怀里圈紧一分,而后才微微转身,背对着身后的黑鹰及十六影卫,面对山下方向,缓缓抬眸,看向前方。
此刻的他,与前一刻面对冬暖故时的他判若两人,前一刻他温柔得像三月里扶柳的和风,而此一刻的他冰冷得像冬月里极寒的霜雪,便是他整个人,都似透着一股冰冷的寒意。
黑鹰看着司季夏的背影,心里的震惊早已难以言喻,他想动,奈何他才稍稍动动腿脚,非但没有站起,反而变为双膝跪地,便是手中还尚存最后一点点气力拄着的剑也掉落在地,打在厚厚的枯叶上,发出轻微的噗一声响。
黑鹰所做的一切皆是徒劳后,他只余最后一点说话的力气,只见他惭愧地低下头,声音恭敬却颤抖道:“王爷。”
而他身后的影卫除了还有视听的感觉之外,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就算想说话也无法出声,可见冬暖故在他们身上的下的毒不轻。
黑鹰面对的地方,也是司季夏所面向的地方,还是冬暖故方才听到的有轻微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在那儿出现的,是身披一领玄色衮银边斗篷的羿王爷,神情凌厉。
在他身侧及身后跟着的,是十二影卫,只见那些影卫人人面色冷硬,像是只知听主人命令的器械一般。
“倒是本王小瞧了世子夫人的本事。”羿王爷眼神冷厉,扫了一眼司季夏怀中的冬暖故,随后将目光定在司季夏身上,“也小瞧了世子的本事。”
“世子上得来这西锤岭,可想过该如何下去?”羿王爷说这话时,轻轻转动着自己左手拇指上的墨玉扳指,听似有些漫不经心的话,实则满含杀意。
“这个问题我无需考虑。”司季夏冷冷道。
“哦?世子倒是自信。”羿王爷停下手上动作,看着司季夏,微微眯起眼。
他身边的人都知道,但凡他这样看人,这个人绝不会活得过今日。
“因为需要考虑这个问题的,不是我,而是王爷。”司季夏语调平平,说出来的话却令在场的所有的影卫都惊了一惊。
“呵,呵呵——”羿王爷忽然微微昂起头,笑了起来,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似的。
“王爷不相信。”司季夏依旧语调平平,明明该是反问的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却是肯定的语气。
“若换作是世子,世子会相信?”羿王爷冷笑。
“不会。”司季夏回答得肯定,“不过却由不得王爷不相信。”
羿王爷重新盯着司季夏,眼神凌厉冷冽,杀意膨胀。
然下一刻,羿王爷那森冷的眸光蓦地颤了颤,因为司季夏那依旧语调平平的话。
“京中的吏部尚书,工部侍郎,管漕运的梁大人,管粮草的吕大人,镇东的秦将军,关西的莫将军,西城的县丞,北岭的郡守,以及这一个月来从西山北面西峡陵谷不断开出的将士军队,或随王爷驻扎在西山东面山脚,或隐在西山山脚各处,或秘密驻扎在白云镇到西山路上的山谷里,或派往由外来而通往南岭郡的各个关卡口。”
“东陵郡侯府,甚至包括,太子。”司季夏的话听起来断断续续完全连不成句,就算别人听不懂,但是羿王爷绝对听得懂,而他说的这些话,也只需羿王爷一人听懂就够了,“不知我点的可还全?”
此刻羿王爷的眼里有的不仅仅是冷厉的杀意,还有震惊。
只听司季夏还在淡淡道:“王爷这个月来,收到秦将军、莫将军、北岭郡守以及东陵侯府的密信,分别是在二十日前、十七日前、十日前以及八日前,前日,王爷还收到了太子的来信。”
“迟迟不见来信的,是京中的几位大人。”司季夏像是在说一件极为普通的小事,可正是他这样听起来平淡无奇的话,让羿王爷眸中的震惊僵滞住,双手慢慢紧握成拳,眼眸更眯了些。
“因为他们给王爷的密信,都在我这儿。”
“沙沙……沙沙……”司季夏的声音很平很轻,轻得好似要散到风里去。
就在他话音堪堪落点时,有十二道白芒交织成网向他兜头罩来——
司季夏动也未动,他身上的斗篷因陡起的剑气而翻飞,他却连眼睛都未轻轻眨上一眨,就好像没有看到眼前的危险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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