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她的痛(2/2)
破裂的青瓷瓦砾铺满地板,里面的茶水掺着墨绿的茶叶,间杂在碎瓷之间,只是这一地的碎片丝毫不能减少北堂玲雅心中的怒意,尖利的指甲在桌子上刮出几条狰狞的抓痕,目露愤恨。
卫乾勋!这个男人怎么敢这么粗暴的对她!她可是白厦的公主!一定要让父王把他大卸八块,然后丢到海里去喂鲨鱼!
北堂玲雅犹自愤怒的想着,只是她的想法注定只能是痴想,且不说她现在在白厦人见人唾弃的处境,光凭白厦的国力,就是再给它二十年的时间发展,跟大罗的差距也是有着天壤之别的,所以即便白厦老国君再如何宠她这个公主,对卫乾勋也只有供着的份。
恼怒的臆想了半天,北堂玲雅突然又想到了这件事的罪魁祸首,一切都要怪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她,那么她又怎么会这样狼狈!她比卫乾勋更可恨!真恨不得把她撕成碎片!
安静的船舱房间内,此刻只余北堂玲雅气愤的喘息声,在她眼里卫乾勋和穆四简直就是罪大恶极!拳头紧紧握住,北堂玲雅目光沉沉的盯着地面上的碎片,嘴角突然勾起,一股邪恶的风暴在她眼底久久汇聚不散!
那个女人是吧!反正也是半死不活,那不如就再送她一程好了!
北堂玲雅在那天的疯狂举动后,竟一连几天都安静了下来,卫乾勋见她识趣,也不再管她,任由她一天到晚躲在屋里不出来,只吩咐了每日不少她的饭食。
经过七天行驶,白厦国所在的岛屿终于显现在眼前,白厦老国君早在三日前收到消息,知道大罗皇帝将会前来白厦,故此一早就带着酋首以及众位氏族首领、族人在岛岸边等候。
略显朴素的大船,迎着白厦上万百姓的目光,缓缓停靠在岛岸边,首先从船上下来的是三十名飞滦军,三十个铁血男儿气势威武的立足于船身两侧,人虽少,却莫名的让一众白厦子民感到阵阵杀伐之气,有些人不由在心底默默感叹:果然是中原大国!在众人还在底下窃窃思语的时候,卫乾勋抱着依旧昏迷不醒的穆四一步步走下船板,金戈跟在后面略落后一步。
之前还有些吵嚷的人群不约而同的都安静了下来,只静静看着那个怀中抱着一个白衣女子的男人,迈着坚毅的步伐一步步走来。
白厦老国君在这个时候朝前迎了两步,一大把年纪的老人,在这个时候也不无奉承的对着卫乾勋拱手道
“贵君远道而来,舍下失理了,城内已设下行宫馆,不周之处还望贵君见谅。”
卫乾勋点头还礼,跟老国君客气了一句
“国主不必这般,此番前来是为了私事,一切如常就好。”
这种场面上的话,若搁在平时,卫乾勋是不屑于说的,只是现如今身在白厦,万事都需要白厦国君协助才可事半功倍,所以即便心中再不愿意,也只得耐着性子寒暄两句。
带着一众氏族首领站在后面的酋首见卫乾勋态度还算客气,便也迈了脚步朝前走来,一张老脸带着故作老成的笑容说道
“白厦人民一向热情好客,自是希望能与贵国友好往来,君主此番有什么需要尽管说来,凡是鄙国能帮的,定当竭尽全力帮君主办到。”
这酋首话虽说的好听,心里也是打了一番主意的,若是经过这次交涉,能与大罗交好上,最好再能传出个联盟的名声,这样也算给他们白厦树立了一个坚实的屏障。
“这里倒还真有一件事要酋首帮忙,听闻供奉姝岫女巫神像的宫殿内,生长着一朵集天地灵气精华为一体的幻灵花,内人数日前被种下了一只月蝶虫,世间唯有幻灵花可将蛊虫引出体外,这番前来就是为了取那幻灵花引蛊,只是据说幻灵花四周布有幻境,所以从未有人能成功摘得,难道就真的没法通过幻境吗?”
姬千泷虽然说过通过幻境唯一的方法就是两个挚爱之人一同入境,但为了保险起见,卫乾勋还是希望能在白厦酋首这得到些信息,毕竟作为酋首再怎样也会比外人知道的多一些。
只是那满头白发的酋首,在听过卫乾勋的意图后,脸色刹时有些难看了起来,倒不是说不愿意外人觊觎幻灵花,这花长在白厦,除了能替白厦给外界营造些神秘感,别的也没有什么了,外人过不了幻境,他们白厦人也同样只能望花兴叹,老酋首之所以脸色难看,实在是因为不愿意给白厦招惹祸端。
这大罗的皇帝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来的白厦,一旦入了幻境,指定就没有再出来的可能,如此一来,大罗皇帝在白厦境内遇险,不论责任在不在白厦,大罗恐怕都不会善罢甘休,到那时,他们白厦可就真是跳进海里都洗不清了,待到大罗雄狮铁骑渡海平岛,那白厦国破不就是一天两天的事了吗?但是若什么都不说的话,那得罪的岂不就直接是大罗皇帝了,所以陷在这样一个两难的境地,老酋首哪有不垮脸的道理。
老国君似乎也看出了酋首的担忧,这件事委实不好办,说不说都是问题,且说了也没什么有价值的,于是避重就轻的劝了句
“贵君若非必须,还是不要轻易进幻境,舍下从未听过有人能活着从幻境走出来,大多数的人都永世沉睡在里面,所以幻境中的情况确实无人知晓。”
卫乾勋见老国君这样说,那酋首也是眼神闪烁的样子,心知他们不愿实言相告,他也不好太过逼迫,再加上海边湿气大,穆四穿的衣衫又有些单薄,也就不愿再多待下去
“内子现在情况危险,入幻境的事势在必行,国主不必多劝,今日还请多做准备,休息一晚后,明日朕会带着内子前往幻境,届时望国主将供奉女巫神像的行宫包围起来,朕不希望明天出任何乱子。”
最后一句话隐隐有些威胁的意味,不待老国君说话,卫乾勋径直抱着穆四朝城内走去,金戈紧跟其后,三十名飞滦军分成两列,昂首挺胸护在两侧,无形中就形成了一股不小的压力。
老国君有些后怕的目送着卫乾勋离开,心中感叹此人虽年轻,气势上却有着超乎常人的凌厉,这样的人物,放眼众国,恐怕无一人能与之比肩!
来围观的白厦百姓在卫乾勋一行人离开后,也渐渐散去,待岛岸边只留下老国君一人后,北堂玲雅这才面容委屈的从船上下来。
老国君看着一向疼爱的女儿,在海上竟消瘦成这般模样,不由怜惜的安慰道
“雅儿受苦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北堂玲雅原还强忍的泪水,在听到安慰后立马跟不要钱的海水般,簌簌落下,猛的扑到老国君的怀里就委屈的嚷嚷着
“父王!父王!儿臣不管!你一定要好好教训一下那个卫乾勋!他都快气死儿臣了!从来都没人敢像他那样对儿臣!”
耐心听着北堂玲雅的哽咽的抱怨,老国君一下下拍抚着女儿的后背,沧桑的语气中带着对儿女的怜爱
“上次的亏还没让你长记性吗?你这次回来切记不可再任性妄为,否则下次父王不一定保的住你,现在整个白厦上下,有哪个人不在心里恨着你?父王活了大般辈子,到老了才得你这么一个女儿,对你自然是百般疼爱,不希望你最后落得一个人心尽失的下场,那卫乾勋是什么人?你父王虽与他同为一国之君,年纪上也比他大了不止一点半点,但刚刚见了他,也还是要自降身份的,原因无二,只因大罗的国力一直鼎盛,如今兼并了东瀛以后,那就更是傲视群雄,一家独大了。
咱们白厦只是一个小小岛国,如何能同大罗抗衡?你讨厌他,首先就要有讨厌他的能力,如果没有这个能力,那就老老实实的等着,等到有这个能力的时候,但是若你一直像现在一样,看不清自己所处的境地,一味的仗势欺人,那么父王或许会让人将你送出白厦,你的几个皇兄对你怨恨至极,父王不可能一直在你身边,到时不论你哪个皇兄继位,你的处境都万分危险,所以父王希望你经过这次的事,能够快些成熟起来,至少在日后能有保护自己的能力。”
海边湿润的风气阵阵袭来,北堂玲雅的裙角在风中延展飘飞,老国君的话语一一传进她的耳中,只是她现在满腔的愤意,根本不愿去细想父亲的话。
对她而言,这世上没有她不能做的事,眸光如炬,北堂玲雅从父亲的怀中退出,眼角的泪滴还未风干,语带尖锐的质问道
“难道儿臣就不是父王的孩子了吗?父王若真疼儿臣,为何不能让儿臣来继位!比起那几个无能的皇兄,儿臣自信定能将白厦带领的更好!”
老国君听到北堂玲雅这般说辞,再怎样疼爱女儿也是不能纵容的,也怪他平时太过溺爱,才养成了她这副目中无人,蛮横骄纵的性子,这等大逆不道的话竟也能说的出口,当即沉了脸色,训斥道
“一派胡言!谁给你的胆子说这话!自古以来何时有过女子为帝的先例?你要逆天而行也要掂量掂量自己有几分能力,若是整日只知痴心妄想,那倒不如直接入了幻境一梦到底来得好!我也全当没你这个女儿!”
北堂玲雅何时被父亲这般训斥过,她怎么也想不懂为什么父王会这么顽固,以前没有女子为帝的先例,谁又能说以后也没有!说到底还是父王不信任她!
“儿臣会证明给你看的!不论是白厦还是卫乾勋,儿臣都会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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