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 人上一百，形形色色（1/2）

江州市一家不起眼的酒吧里，密封的空气里除了雪茄香烟味，还有铺天盖地的香水味，当然还有狂肆叫嚣的音乐声，那是一个疯狂的世界，更有着一群陷入疯狂的人。

何煜没有进舞池，也没有抽烟，他只是走到吧台前，叫了一瓶酒，然后就一言不发的喝了起来，那酒很烈，也很呛人，第三杯酒见底，何煜的头已有些发晕，今天就算是喝得酩酊大醉也没关系，谁让他要做爸爸了呢？

爸爸？

这个身份，让他难以形容。

晚上，他和欧阳芙蓉见了面，她说孩子是他的！他信，因为欧阳芙蓉没必要拿何氏20%的股份开玩笑，就算何氏的股份一跌再跌，跌倒没有散户来问津，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20%的股份不是一个小数目。

酒精灼烧着他的胃，那是一片被点燃的火焰，火苗翻窜，几欲把他吞噬其中。

欧阳芙蓉要找到何煜并不难，因为他们一起共进晚餐后，她一路跟踪，就在酒吧外面，见时间不早了，她给韩淑珍打了一个电话，韩淑珍觉得这个时候，应该给儿子和欧阳芙蓉提供单独相处的时间，所以就给龚树打电话，让他出面。

韩淑珍这人，简直就是唯利是图这四个字的代言人，她所结交的朋友个个对她都有利用价值，没有利用价值的她根本看不上眼，欧阳芙蓉的出现对于韩淑珍来说，还真是刚想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

一夜之间，得力干将有了，儿媳妇有了，孙子还有三个多月也有了，更重要的是到时候欧阳芙蓉手中的20%股份也是何家的，真好！

欧阳芙蓉虽然曾经是何俊峰的人，但是龙子昕曾经不也是何煜的人，所以这样一来，算是扯平了。

何煜在外私宅，龚树把何煜扶到床上躺好后，很知趣的闪人，欧阳芙蓉准备去盥洗室拿毛巾时，就听何煜轻声呢喃道，“水，水……”

欧阳芙蓉连忙返身倒了一杯水，兑好了温度放在桌上，又去扶何煜坐起身，在那间卧室里，何煜半眯着眼，与其说他是在看着欧阳芙蓉，还不如说是在通过她想一些事。

欧阳芙蓉被他看的莫名其妙，半转身去端水时，何煜却握住了她的手，含糊不清的说着，“子昕……”

刚端到手的水杯，“啪”的一声砸落在了地板上，水流顺着木质地板缓缓流淌，再流淌。

当欧阳芙蓉紧盯何煜时时，眼睛里的光是满满的冷漠色。

原来每个人都有这样的劣质根：别人的，永远都是最好的；得不到的，永远都是独一无二的。

后来，龚树给龙子昕打电话说欧阳芙蓉的事情时，龙子昕并没有说她什么都知道了，说出来，可能会让龚树觉得他的通风报信有些像是画蛇添足，所以装着一无所知比较好，龚树还告诉她，在何氏的董事会上，欧阳芙蓉已经被韩淑珍任命为何氏的总经理。

言婉得知欧阳芙蓉成了何氏的总经理，半天说出一句话来，特别是在知道欧阳芙蓉怀了何煜的孩子，惊得她魂飞魄散。

曾经的欧阳芙蓉就是她的偶像，不为别的，只为欧阳芙蓉可以陪伴在何俊峰左右，可以和何俊峰“比翼双飞”，凭着女人敏锐的第六感觉，她知道欧阳芙蓉喜欢何俊峰，也是，只要是个女人都会喜欢何俊峰！

言婉不知道欧阳芙蓉为什么要辞职，为这事，她问过言瑾，言瑾却是一问三不知，问李一航，李一航根本就是缄默三口。

欧阳芙蓉辞职之后，言婉做梦都想成为何俊峰的秘书，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太骨感。

为了弄清楚欧阳芙蓉为什么要从FXD辞职，言婉在八月六号的下午，试着拨打一直存在手机里的号码，没想到，号码还是通的。

电话接通，言婉可谓是开门见山，“你好，我是言婉。”

手机那端有几秒沉默，那几秒沉默，并不像是对方听到她的名讳被吓住了，因为言婉听到欧阳芙蓉跟旁人的交谈声，似是有人正在询问她工作上的问题，所以这才致使通话有了短暂延迟。

“你好，言小姐。”欧阳芙蓉声音偏清冷，但礼貌周全，语调不紧不慢，“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情吗？”话语中透着一股疏离，其实，言婉在江州市分公司任副总经理这事，欧阳芙蓉一清二楚，她还想着要搭上这根人脉线，没想到言婉竟然送上门。

言婉手里拿着一支圆珠笔，有一下没一下的把玩着，“听说欧阳姐现如今来到了江州市，所以想见见呗。”

欧阳芙蓉无声笑了一下，不过却是冷笑，言婉注定看不见，“承蒙言小姐看得起，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如果言婉不是言瑾的妹妹，如果言婉不是分公司的副总经理，如果言婉不是负责江州市自然风景区的开发，欧阳芙蓉才懒得搭理她。

在欧阳芙蓉眼里，言婉只不过就是一个不经世事，爱做白日梦的小姑娘，再不济也是一个呆萌学霸，满身的文卷气，言谈木讷死劲……当然还有一个标签——愣头愣脑的花痴！

……

同样也是八月六号下午，龙子昕接到了梅红的电话，对方声音语声窒闷，“他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已经输了好几天的营养液，怕是就这几天了……”后面的话，梅红无法说下去。

龙子昕听到电话那端隐隐的啜泣声，沉凝了好久说了一句，“俊峰在法国。”这确实是一个很好的说辞，梅红打电话的目的不就是希望何俊峰能够去见他父亲最后一面？

何俊峰是一个报复心很重的人，有恩报恩，有仇报仇，要是他在江州市，而不去见他父亲最后一面，对何耀华来说，是死不瞑目，对梅红来说，也是一种撕心裂肺。

他不在江州市也好，至少可以让何耀华自欺欺人的咽下最后一口气。

电话里，梅红带着哭腔的声音再次响起，“子昕，求求你来看看他，好吗？”

没有犹豫，她说，“好。”

纵使她怨恨何家人，但何耀华事已至此，已经没有几天好活了，在这种情况下，她的心也软了，眼神也软了。

况且，何耀华特别想见何俊峰，何俊峰不在江州市，她作为何俊峰的妻子，此番前去见何耀华，也算是尽心尽力了。

何耀华虚弱的躺在床上，瘦削的面庞上延伸出层层的褶皱，他双唇干裂，眼窝深陷，看见龙子昕，他的眼睛似乎亮了亮，然后有泪水顺着他高耸的颧骨缓缓流下。

龙子昕不敢正视他的眼神，何耀华眼神中充满着对人世的眷恋和遗憾，但在死神面前，只能无助。

梅红在一旁慢慢的抹着眼泪。

何耀华声音发颤，几乎微不可闻，“子昕，我怕是见不到俊峰了，所以请你帮忙，带几句话给他。我知道我是个罪人，这辈子没有颜面奢求俊峰和俊峰妈妈的原谅，死后，我亲自给小迪请罪，就算她一刀杀了我，我也绝对不会眨一下眼睛。”

“子昕，等我见到你的爸爸妈妈，我会告诉他们，他们有一个很好的女儿，只是何家对不起他们，没有好好照顾他们的女儿，子昕，对不起。”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梅红忽然“呜……”的一声哭了，她这么一哭，何耀华也是眼泪哗哗的往下流，看得龙子昕深深一叹，竟是莫名的伤感。

“告诉俊峰，我不是一个称职的父亲，没给他无忧无虑的童年，在他失去母爱，最需要父爱的时候，却不顾忌他的感受，把他送到美国的一个朋友家，让他尝尽了人世间的疾苦，所以，我没脸求得他的原谅，子昕，我别无他求，希望你和他相亲相爱，白头偕老。”

龙子昕感觉脸上痒痒的，她抬手抹了抹，放下手，手心里，满是眼泪。

病床上，何耀华眉心蹙成了深沟浅壑，眼神歉然，声音带着沙哑，“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