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12）（1/2）

顾鼎臣滔滔不绝地议论军国大事，老夫人怕他劳累过度，劝说道：“老爷你今天说了一个时辰的话，我怕你累了，喝了这碗参汤，好好睡一觉吧。”

顾鼎臣一口气把参汤喝完，闭上眼睛喃喃道：“我是太累了，应该好好休息了。”

顾鼎臣一直睡到天朦朦亮，忽然从噩梦中醒来，声音微弱地说：“夫人，我梦见阎罗王派人来召唤我了。你赶快把儿孙们都叫到床前，我有话要说。”

老夫人赶紧吩咐丫环去把儿孙们都叫醒，前来老爷房里。顾鼎臣睁大眼睛把床前儿孙的名字都叫了一遍：“你们都是我雍里顾氏家族的宗室后代，长子长孙重孙、各房儿孙济济一堂，真是四世同堂，书香门第，人才辈出。雍里顾氏今后能否继续发扬广大，全靠你们了。

履方是戊子科的举人，为人诚实谦虚，今后这个家就靠你来支撑了。当父彪炳之日，你是谦恭如寒士，当父百年之后，你更要勤俭持家，扶贫济困，科举仕途，光宗耀祖。”儿孙们热泪盈眶，齐声祈祷：“老太爷，你定能福如东海，长命百岁的。”

歇息片刻顾鼎臣说：“世上没有长生不老药，人总有一死，就看你是否死得其所。想当年我只身来到京城，经过会试殿试，考中了乙丑科状元，在京做官三十五载，披肝沥胆，忠贞不渝为朝廷做事，为百姓谋福利，如今行将病殁任上。我虽然曾经官至内阁首辅，皇帝南巡，代朝监国三月，但是也受到奸佞小人的诽谤和弹劾。他们攻击我说，‘词臣以青词结主知，由鼎臣始也。’

其实我只是皇帝身边的一介讲官，一个教书匠而已，主要是为皇上讲学，指导皇帝治理国家的经学策略。皇上因为我的经筵讲得好，才逐年提升我的。真正以青词取宠的是夏言、严嵩之辈。”

顾履方、文昌君和顾撷冈安慰道：“虽然史官撰写史书时，会写些轻蔑不实之词，但是忠奸善恶，是非功过百姓自有公论。”

顾鼎臣临终前说：“你们不用安慰我，历史永远是‘强者为王，败者为寇。’只要自己问心无愧就行。夏言在内阁专横跋扈，我向来主张为人处事中正平和，所以从来不同他争权夺利。做大官是为了做大事，我克服重重阻力，为江南赋税改革献计献策，减轻了百姓赋役负担。

我不失时机为家乡昆山实现了修筑砖石城墙的梦想，从此以后可以保障子孙后代不受倭寇侵犯。我在殿试策论中敢冒天威，建言献策，在上疏减轻东南税赋的奏折中敢为民请命，责问那些推诿失职责的官僚。让那些平庸的史官说我‘平素柔媚，不能有为，充位而已’吧，我相信后世公正的史家自有公论。”

只见顾鼎臣脸上泛红晕，两眼瞳孔放大，向房里的儿孙们环视了一周，气息越来越微弱，老夫人知道这是最后的回光返照，赶紧吩咐家人准备后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