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家宴（1/1）

叶家村大队是荣华公社下辖的三十几个大队中比较小的一个，全大队八九百口人，四个生产队。全村人口中以王姓和叶姓家族的人口最多。

历史上两大家族的人为争地争水发生过多次械斗，虽互有胜负，但叶姓家族的人最后大多占了上风。积怨就这样一辈辈地传承下来。叶永广是叶家村第二生产队的队长，是叶家村村支书叶永章的本家兄弟。第二生产队在全村四个生产队中人口最多，经济状况也最好。叶家三兄弟都在第二生产队，老大叶永乾参加过抗美援朝，在朝鲜战场负过伤。复原返乡后回到了叶家村，如今是村里的治安主任。老二叶永坤和老三叶永和都是生产队里普普通通的农民，无职无权，靠着自己的一双手养家糊口过日子。叶永坤人缘好，第二生产队里的许多社员比如王汉义、王汉果、叶继恒等都和他关系不错。闲暇时候这些人喜欢到叶永坤家，侃大山，摆龙门阵，交流着各自的所见所闻。

叶永坤领养孩子的事他们早听说了，他们为叶永坤高兴。永坤多年的缺憾和心结就要消除了，这不能不说是一件好事。老朋友们聚在一起谈起这事，叶继恒说：“永坤这么厚道，老天爷动了恻隐之心，不愿看他难过。人啊，还是平和点好！王汉义附和说：“你说的何尝不是，你就像汉果吧，年轻时无所不为，作恶多端，没人敢惹，老了老了，腿瘸了，耳朵也聋了，这不是报应吗？天有好人啊！”叶永坤坐在他们中间不插言，望着他们笑。叶继恒问：“那孩子什么时候来呀？”永坤说:“明天！”“那不是快到了吗？你去领？”一直不曾开口的王汉学问。永坤说：“他们送，孩子大爷亲自送来。””那孩子想必你也见过，满意吧？”王汉义问。叶继恒觉得这个王汉义真够婆婆妈妈的，打断了他：“看人看脸，听话听音，你看看永坤那样子，能不满意吗？”说得王汉义不好意思地笑了。为迎接雪南这个即将到来的新家庭成员，叶永坤大忙活了好几天。赶集上店，买这买那，擦拭家具，打扫房子，准备雪南到来后可能需用的各种东西。看着丈夫忙里忙外，脚不沾地。他的老婆麻嫂冷眼旁观，笑他结婚也没这么上心过，他只是笑而不语。他的女儿传萍知道家中要来一个新的哥哥，这个哥哥和她的年龄差不多，心中很高兴。她猜想说不定这个哥哥还能和她一起玩呢。看爹爹忙这忙那，她也跃跃欲试，想跟在爹爹后头帮忙，小丫头片子能干什么？永坤心疼地说：“不用你，出去玩吧，”她不肯。偏巧这时王汉义的女儿金朵来找她玩，她才随着金朵跑了出去。

雪南到来那天，老婆和女儿还在熟睡，叶永坤就已起床，天其实才刚放亮。街巷里传来人走动和说话的声音。他去了一趟菜园，给已长得的碗口大的四沟大白菜浇了一遍水，拔了几棵葱回了家。老婆和女儿已经起床，他站在院子里抽了几袋烟，看到阳光已快照到院子西垣墙的墙头，小鸟在村子上空的屋顶或树丛间啾啾唧唧地鸣叫。从西边的杏园里传来孩子们玩耍的声音。女儿传平一起萍便跑了出去，老婆麻嫂进了锅屋，不一会儿灰白色的炊烟便从他家的烟囱里升了起来。客人将在临近中午的时候到来，现在还不到吃早饭的时候，还早着呢。招待客人所需的各种东西他早已置办齐备。至于陪伴客人，他原本想让三弟永和和传萍的两个舅舅作陪即可，但三弟说：“过继是家庭中的大事，马虎不得。重要的亲戚和家中的兄弟姐妹到场是应该的；村里的干部到场也显得面子上好看，以后许多事情还得仰仗他们呢！”经过商量，决定请本生产队队长叶永广和村支书叶永章两位到场。

早饭后，传萍的两个舅舅先到了，传萍娘和永和老婆正蹲在锅屋门口洗碟子抹碗，舰娘家哥哥和弟弟来了，赶忙站起来打招呼。永坤正在锅屋里忙活见大舅子小舅子到了，从锅屋里出来，打着招呼，把他们往堂屋里让。

三弟永和也来了，陪着传萍的两个舅舅抽烟聊天。永坤今天掌勺，老婆和三弟妹帮厨打下手。二队长叶永广和村支书叶永章相伴进了永坤的家门。他们都是官场中人，和叶永坤虽是同宗同族，但因身份不同，所以平时交往并不多。人多了，拉呱闲聊的内容也丰富了，这让大家坐在一起所感到的生涩沉闷的气氛活跃起来民，从官场轶闻到民生疾苦，它们不断地变换着话题，尽量往大家都感兴趣的地方引。

邬雪南是随他大爷和邬凤轩一起来到叶家村的，当屋子里的人跟在叶永和后头闻声走出大门，看到邬雪南刚从他大爷的独轮车上下来，小家伙是坐车来的。荣华街到叶家村有五六里路，即使步行也走不多会。他大爷凤钦担心让孩子步行走这么远吃不消所以把自己打桩户的独轮车派上了用场。

客人都到齐了，酒宴便开始了。今天上桌的酒是贾州春‘贾州春是南鲁名酒，产地就在贾州市琅琊县，这种酒在南鲁省口碑很好，寻常人家很难喝到这种酒，酒是别人送给叶永坤的，他一直没舍得喝，遇到今天这样的场合，他拿了出来让大家品尝。酒好，菜也丰盛，帮厨的叶三嫂变成了跑堂的，在堂屋和锅屋之间穿梭，一趟趟地把做好的菜端上桌。叶永坤有一手做菜的好手艺，不管荤菜素菜，经过他的手进行一番加工调制，吃到嘴里，让你真真切切地体味到吃饭真是一种美妙的享受。菜仍源源不断地端上来，不是很大的饭桌快被菜摆满了，凤钦说：“不要再上了吧？太丰盛了！老三，让你二哥也来吧！”永和起身去叫他二哥永坤。永坤一会儿从锅屋走出来，一边走一边解着腰部的布围裙。叶永坤上了座。叶队长说：“老二迟到了，应当罚酒三杯！”叶支书说：“迟到有原因，不该罚。补两个总可以吧？来，三哥，给咱二哥满上！”连着倒了两个，叶永坤不推辞，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叶永坤就坐在雪南旁边，他看到雪南坐在那里神态自然，手中的筷子不停地在自己喜欢的菜肴上落下抬起，谨慎的目光不经意间在桌边喝酒人的脸上掠过，这是一个懂事的孩子。酒喝得差不多了，热气腾腾的馒头端上了桌，酒足饭也饱，一大盘馒头剩了一大半，大家坐下来喝茶。吃剩的饭菜被端到院子里摆放的桌子上，麻嫂、永和老婆连同他们两家的孩子都围拢过来吃饭。这时永和喊二嫂和自己的老婆上屋。两个女人进了屋，看到凤钦领着雪南站起来，众人的目光全“刷”地集中到他们二人的身上。凤钦说：“今天我侄儿雪南进了这个门，就是这家的人了。从今往后，不论是穷是富，是贵是贱，都要不离这个门。下面我让雪南给她今后的至亲分别磕个头。”叶永和在前面引导，带着雪南，依次给传萍的大舅、二舅、叶永和、叶三婶、养母麻嫂分别磕了头。小家伙跪下、站起，甜甜地喊着自己对这些亲人的称呼，动作有条不紊，从容娴雅，就像经过多次训练似的，这让叶队长和叶支书心中感叹。当天的最后走到叶永坤跟前跪下，喊着“爹，孩儿给你磕头”时，叶永坤神情激动，泪花在眼眶里闪烁，他觉得今生今世离不开这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