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5、心灵激变（2/2）

良久，萧玉蓉忽然把腰一扭，躲开了我的怀抱。她只是攥住我的手，在我身旁走着。我只是在恍惚中意识到她与我分开了，脱离了。她在想什么呢？

我领着她走下一个很陡的坡，走路的时候脚跟得使劲儿稳住身子。到了一个平缓之处，四周空无一人。我又伸手抱她。我没法不粗手粗脚。萧玉蓉的一切对我既至关重要又捉摸不透；我嗅着她的芬芳，闭上了眼睛，好似堕入五里雾中。我抚摸着她温暖的脖颈，这一切使我感到朦朦胧胧。

……………………

我在萧玉蓉耳边含含糊糊地说着些什么。我爱她，喜欢她，需要她。这时候我脑海里忽然闪现出一个影子，就是刚才在街上遇到的，我曾误认为是萧玉蓉的那位穿白衣服的姑娘。我在恍惚中觉得，我也可以向那位姑娘求爱，就像现在向萧玉蓉这样……

我脑中忽然又出现一个影子：房东太太在浴室门外叫我。她总是喜欢嘲弄我，我知道那是善意的戏谑，也许那些话里暗藏着对我的爱意……其实她长得挺动人的，有时半露着肩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我知道得清清楚楚，她在干什么……

为什么她老是走路喜欢擦过我的身体，故意碰到我？她有时候甚至拉住我的胳臂，明显有挑逗我的意味……房东太太的脸上忽然露出了凶相，昨晚她发火时的那股劲儿，使她的皮肤闪着一种惨白的颜色，似乎更漂亮了……唉，她竟然骂我们这些房客是猪！

我眼前忽然又闪过李建的影子……他站在实验室门口，露出轻蔑的鬼脸，向我说出那些令我憎恶的关于萧玉蓉的历史的话语。我讨厌他！李建后来被我脸上的仇恨表情吓坏了，慢慢往门外退……

我眼前又浮现出了何文婷那袅袅婷婷的身影……她的大眼睛那么无限信任地看着我……曾几何时，这一切都已经成了虚无缥缈的美梦。梦醒了，一切都消失了，我的世界里没有了美丽的知音何文婷，如今只有这个替代版的萧玉蓉了……

一切都是因为爱情！可是究竟什么是爱情？……

…………………………

我突然想哭。我发疯似地吻着萧玉蓉。我无法克制自己的冲动。

萧玉蓉摆脱开了我，皱着眉头说道：

“东凌，我爱你，我爱你，可是我不能适应你……你这么激动，太过火了……你和我一起有时很快乐，可是有时又突然发火，究竟是为什么？我觉得我并不理解你……”

我气喘吁吁地辩解道：

“我偶尔跟你发火，是因为太爱你了……我怕你被人欺骗了……好吧，以后我不发火了……”

萧玉蓉的脸看上去这么美，这是一种青春妙龄带来的美，是任何化妆品所达不到的效果。有时候我简直不相信世界上有这样美的一张脸……说不定她的美貌是假的，一夜之间就会突然消失……她的皮肤白皙而润滑，头发闪闪发亮，总是干干净净……她总是打扮自己，在镜子前左顾右盼……

……………………

我们在一块草地上躺下了。我们经常这样躺在对方的胳膊上，远远地离开那些宽阔的山径和别的游客。

萧玉蓉忽然凑着我的耳根说道：

“我怕你，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有点儿怕你……请你不要伤害我……”

在这种时候，我会略微觉得有一种针刺感，似乎有人在偷看我们，实际上这儿谁也不去张望别人在干什么……现在这种感觉又来了，可是它像是在进一步挑逗我……

我仿佛觉得有人在张望，李建那个家伙不知怎样在讥讽地盯着我们，嘴唇摆好了位置，仿佛正准备说出一个轻蔑的词……

我沉吟着问道：

“玉蓉，你认识一个叫张玉坤的人吗？”

萧玉蓉瞪大了眼睛，问道：

“张玉坤？你怎么会认识他？”

“那天晚上，李建说他以前叫张玉坤，还说你曾经是他的恋人，多年前你们在初中读书时就交上朋友了……可是因为他的家庭发生变故，你就甩了他……”

“什么？他这是放屁！我在中学里从来没有谈过恋爱！你韦东凌还是我的第一个恋人呢！……”

……………………

萧玉蓉不承认这一切……这两个人里，一定有一个人说了谎，那么是谁在说谎呢？

很可能是李建……他是嫉妒我得到萧玉蓉的幸福……

但是，也说不定正是萧玉蓉，在这件事上，也许还有别的事上，都对我撒了谎。我忽然想起了她很多庸俗的观点，我感到已经无法相信她了。我痛苦地嗫嚅道：

“别怕，我爱你，我爱你……”

一种毒汁似的东西在我身体内渐渐积累，越积越多，使我感到针刺似地抽搐地痛苦。我的跳动着的意识在东奔西突，从山的这边跳到那边，内心由于这时的盲目激动而弄得痛苦不堪。

……………………

萧玉蓉仍然偎依着我，低声啜泣着。

“我爱你……”

我嘴上说着这句话，可是心里似乎麻木不仁起来……似乎这句话只是一句虚伪的客套话。此刻，当我的脸紧贴着萧玉蓉的头发，我感到内心里忽然发出了一声绝望的、忽高忽低的长叹：

“萧玉蓉，我并不爱你……我不爱你了……”

我已经相信，萧玉蓉曾经是李建的恋人，可是萧玉蓉却很轻松地抛弃了李建……这一切一定发生过……于是我知道我并不爱她，我不爱这个势利的庸俗女人了……再也不能爱她了……

……………………

我一想到，李建也可能曾经躺在这个美貌姑娘的胳膊上，我就忍不住怒发冲冠……在这寂静的凤凰山上，在这片潮湿的草地上，我的内心忽然对萧玉蓉宣布判决了：

“我不再爱你！”

这以后我没法再爱萧玉蓉了，虽然我还会娶她的。因为李建的恶毒话语，爱萧玉蓉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可是，我会和她结婚的，这是我的诺言。我会遵守诺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