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酩酊大醉(1/2)
那个夜晚我跟李建畅谈之后,大约过了一个星期,李建送给我了一本他刚自费出版的论文集。我当然不好拒绝他的好意。
李建说希望我会喜欢他的书。这本书定价25元。我掏出钱包来,拿出25元钱,向他递过去,口中说道:
“谢谢李大哥,无功不受禄啊!”
李建表情很有些愤怒地拒绝了。他尖声说道:
“我们是朋友,怎么好意思收你的钱?韦东凌,你可真行啊,还会来这一手!你这不是看不起你老大哥我吗?”
我看到李建如此开朗随和,只得收下了书。我心想,也许我此前对李建的看法错了。
人与人的关系真是很神奇。从这次赠书以后,我和李建的关系明显改善了。而且似乎也更有缘分了似的,仿佛处处都能遇见李建。
除了在实验室里共事之外,有时候我们还在保健所里相遇,有时候在教学楼的走廊里相遇,有时候在校园里远远望见。
李建对我表现得很友好,可是有时候似乎又不怎么热情。有时他一面和别人谈着话,匆匆地从我面前走过,一面向我扬扬手。有时我在医学院附近的人行道上,看见李建和韩光博士两个人说说笑笑,走在一起。
李建常常成为一群大学生的中心人物。我有时候也混迹其中。大概由于学习过度劳累了,这伙喧嚷嘈杂的大学生,嗓门挺大,笑声刺耳。李建在那伙人里算是高个儿,稀疏的头发上已经有一层不明显的泛白的光泽。
在大伙儿的喧笑声中,李建的笑声显得最尖锐、突兀、猛烈,刻薄得带点目空一切的味道;似乎有一副年轻国王的派头。可我又觉得他像一个官廷弄臣,一个说话百无禁忌的小丑。
李建在学生中确实什么话都说。我曾听到李建把什么都拿来开玩笑。不论是医学院的同事,还是肿瘤、内脏、脑子以及他自己的长到肉里的脚趾甲,都成为他逗趣调侃的话题。
有一次,一本著名的文学杂志《十月》上刊登了一篇中篇小说,题材是当年某个侵略过我国的帝国主义国家,派军医在我国民众活人身上做医学实验的可怕事件。
李建也看了这篇小说,某次在课堂上谈起了这个问题。他竟然眨巴着眼睛,皮笑肉不笑地,这样大放厥词:
“我要是遇到这种机会,能够在活体上做实验就好了!请想想这些人就是些特大号的小白鼠,这些小白鼠你可以抓得住,可不像现在我们的实验室里,摆弄的都是些冷冰冰的尸体!我们得承认帝国主义还真是有它的一套,我们这些和平年代的医生,就绝对没有这份魄力和机遇!”
说到这里,李建像个小丑似地拉长了脸,神情沮丧,似乎非得要听他说话的人,相信他不是在开玩笑似的。
…………
有一天晚上,我在回我的住处的路上,李建从后面赶上了我,一边和我说些闲话。后来李建突然拍了拍自己那圆滚滚的肚子,叹气道:
“我现在的这种生活真是颓废,也许是因为我已经实现了自己的理想,没有更高的奋斗动力了。我很怀念高中时代那种拼搏奋斗的生活。现在的生活使我精神颓唐,身体发胖。韦东凌,我看你也正在陷入这种颓废的状态中。”
即使这句话有点冒犯了我,我也没有表露不快。实际上,我对李建感到有些迷惑不解,我还琢磨不透他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人。
在教室或实验室里,李建通常神态严肃,可是在别的场合,他却很少这样。难道任何事物都是笑柄,都可以拿来开玩笑?对他来讲,也许是这样的吧。
李建那张和善的大脸,他欢迎别人时的忽粗忽细的话声,他跟人握手时那副一本正经的生硬模样,甚至发试卷时他那几句冷冰冰的话……这些都使李建成为一个很神秘的人;我注意到有些学生甚至在模仿李建的言行。
我还是有些纳闷:为什么我自己一直不喜欢李建这个人呢?
…………
有一天上午,韩光博士有事出发,由李建代课。
我早就知道,在韩光的总负责下,李建正在领导着几个研究生,进行一项科学研究。
在这次讲课中,李建把这项研究的过程和初步成果作了详尽的说明。
这天李建穿了一件白衬衣,戴着红色领带,道貌岸然得像一个远方来的名人;他口齿清楚,抑扬顿挫,用词准确,额上的几道已经很明显的皱纹,更使他像一个颇有资历的科学家了。
那些坐在我周围的女大学生,带着崇拜的眼神,身子微拱前倾,飞快地记着笔记;连她们的课桌都紧张得吱吱作响。不得不承认,李建的这一通表演,使我也对他有些莫名的崇拜了。
李建讲课的风格不像韩光教授那样,有时扯上几句古里古怪的形而上学的深奥话语,因此学生们无法思想开小差,需要连续不断地记笔记。
这堂课上,李建讲的内容使我也着了迷。我简直认不出那个站在讲桌边,神情庄重的青年人,就是我曾经厌憎的李建了!
无论如何,李建的那副严肃相,使他太像一个了不起的专家学者了!我也不禁暗暗佩服:李建这个人还真是才智出众啊!
这堂课结束的时候,那个很大的阶梯教室内,大多数学生情不自禁地鼓掌喝彩了。
同学们纷纷散去,我急忙走下台阶,走到李建身边,向他做了祝贺。
李建显然也很兴奋。走近了我才发现,其实他也有些紧张拘谨。他对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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