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急躁的男声道：“那定然不会。不过，既然已经抓来，请首领看看？”

粗犷的男声道：“审判差不多已经开始了，你们进去吧。”

布猜想这些人所说的“黄皮”应该指的是公府兵。他跟同伴们私下里在一起说笑时，也会使用这个称谓。不过，这些人身份不明，善恶未知，自己处境难料。稍一权衡，他决定继续装晕。有人收走了他背上的弓囊以及腰间的匕首。他被两个人挟持，继续前行。不一会儿，进入了一个建筑，且是向下而行。这个建筑看起来很大，沿途多历曲折，又遇到两处岗哨，火光渐渐明亮。身后一个声音道：“终于到了。”

随着一阵沉重的摩擦声，两扇大门被缓缓打开，耀眼的光芒扑面而来。布吃了一惊，抬头看过去。这是一个空阔的大厅，熙熙攘攘挤满了人。在嘈杂的人声中，一个洪亮的、具有煽动性的男人声音在炸响，字字清晰入耳。斜前方有个稍高的平台，两盏大电灯分列两侧。灯下的平台边沿处跪着十来个公府兵，手脚皆被绑缚，衣衫不整，垂头丧气。最显眼是平台中央一个说话的男人，身材高大，络腮胡子，身着黑色礼服，手戴白色手套，脖系红色大领结，头戴公府军官的军帽，显得不伦不类。姿态闲雅，如在闲庭信步，嘴边挂着电子传声器。他说话的声音从灯光阴影里的两只巨大音箱中喷涌而去，震耳欲聋。

“兄弟们，姐妹们，在圣主光耀之下，我们跨过黑暗的深渊，抵临即将到来的黎明，曙光已现，彼岸已近，理想已不再遥远。那种光明，那种温暖，啊，多么美好。无尽的煎熬与痛苦已成为往昔，那些奴役我们的谎言注定成为我们前行的动力。我们将告别奴役，我们将主宰自己的命运。足迹踩在脚下，无比坚实，无比美妙，迈向属于我们自己的辉煌圣道。”

“我曾经也是美达奇的信徒，代她施化大众，相信万能的圣母终将布施怜悯，倾听仆从的忠实祷告，满足哪怕一点点纯美的愿望。然而，一切终究只是谎言，除了无尽的苦难，什么也没有。高高在上的老爷们哄骗千千万万的贫苦大众，借用圣母还有她的所谓使徒们的名号，使人们相信受苦受难都是某种试炼，将幸福寄托于来生，这全是可耻的甜蜜谎言！你们看看，那些老爷们都在干什么？他们住着高大的宫殿楼阁，坐着软垫刻花的椅子，用圣山石做桌子，吃的是菲林运来的山鸡甜鸭，喝的是索图的百年陈酒，吃喝不完的全部扔掉，冲进下水道里腐烂，为肮脏的老鼠们啃食。他们永远不会怜悯他们的子民们在忍冻挨饿，填死沟壑，最后，还会嘲笑我们。今晚，一切都结束了，是时候让他们也尝尝试炼的味道了！我相信，这些痛苦的记忆绝对会让他们受益终生，以至万世。”

“兄弟们，姐妹们，我，皈依索加的布道者，降临之子----费雷科特.菲特，在此宣告一个重大的好消息。那些视我们为畜生、拿我们当臭虫的敌人企图破坏我们的家园，阻止我们前进的脚步，妨碍我们伟大的救赎计划，现在他们的妄想已经破产，那些肮脏的刽子手已经被全部消灭，只剩下这些苟延残喘、需要被审判的罪犯。”

在振聋发聩的欢呼声中，费雷科特扬手示意。一个身背自动步枪的年轻女人奔跑上台，递过一把匕首。费雷科特将匕首拿在手里，一边拍打手面，一边说道：“圣主告诉我们，我们需要慈心待人，执心救人，剖心化人。那些冥顽不灵、大恶不赦的灵魂，只要倾听圣主的声音，也会获得解脱。圣主感化他们，净化他们，让他们可以与千千万万的普通人一样，得享永乐。所以，这，在这里，将会有一场公正的审判。”

台下激怒的群声道：“杀死他们，杀死他们！”

费雷科特拿匕首一指，两个身背步枪的年轻人小跑上台，将被点中的犯人拉扯到平台中央。这个犯人看起来三十岁左右，一脸倒霉相，瘫跪在地，哭丧着脸，喊道：“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费雷科特靠近囚犯，温言道：“圣主会指引你，我也会帮助你，不要害怕，不用害怕。”

犯人惧意稍退，哀求道：“求求你，不要杀我。”

费雷科特道：“面对圣主，你不能说谎。只有如此，他才能帮助你，解脱你。你知道么？”

囚犯不敢说话，一脸惶惧地打量法官。法官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卡雷斯，音八郡人，家住玛姆河边上。”

“好的。那么，卡雷斯，你杀过人么？”

囚犯挺直身体，急道：“我没有，从来没有！从军快十年了，一只鸡都没杀过！”

“很好。那么，你在桑勒都干了什么？”

“我什么坏事也没干，上头要抓人，实在没有办法，抓，只抓过几个人。”

费雷科特的脸色突然变得狰狞起来，厉声喝道：“你抓了，只几个？”

囚犯结结巴巴道：“大，大概，五六个，三，三四个。”

费雷科特道：“你可知道，你抓的这些人，这些无辜的可怜人，他们也是人之父母，人之子女，同受天地哺育，享受期颐寿年。只是因为你，他们被打死了，饿死、冻死了，尸体堆在沟里，任由腐烂，无人过问，即便幸运，也要老死监狱，或者沦为下贱的奴仆。你可知道你的罪孽么？”

犯人哭喊道：“我，他，他们，都是他们抓的，我，只是搭手…搭手啊，我，这，这…”

费雷科特抚摸犯人的脑袋，柔声命令道：“看着我，”将脸庞上扬，双臂张开，嘴巴翕动，似在与人说话。别人却一个字儿也听不见。

犯人哀求道：“求求你，我罪…”

费雷科特突然将手一撩，匕首快速割向犯人的脖子。犯人顿时没了声音，脖颈间血液喷射，挣扎数下，软倒了下去。费雷科特将双手上举，高声道：“圣主判处他入恶业道，永世不得转生！”大厅里爆发如雷般的欢呼声与怒吼声。台上的其它犯人们见此情形，呆若木鸡，有人吓得双腿发软，滚了下去。就在这时，费雷科特发现台下的人群里捆绑着一个人，摆手示意安静，将血淋淋的匕首指向台下的囚犯，命令道：“请将这位带上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