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话 黑影的落幕（1/2）

砰！

砰！

黑夜的大雨中，两个人用结实的拳头互相殴打对方的身体。

每一拳都毫无保留，仿佛要把对方的身体给打穿，每一拳都发出了钝器打击的鸣响，偶尔还能听到骨骼的悲惨呻吟。

他们两个都是实打实地要将对方置于死地。

（明明嘴上说着不会打出人命）

两人身上唯一的武器就是一把普通手枪，子弹填满，但是都没有拿出来使用，依旧在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法，一拳一拳地互殴。

明明只要用一发子弹打中脑袋就能决定胜负，或者打中躯干也能致死，这么简单的方法他们却不采用。

因为都已经累了。

他们都已经累到不想再举起枪了。

虽然这场战斗的总时间只有十分钟左右，但是他们的身心都已经疲惫不堪，这次战斗比距今为止的各种战斗都要累。

连续作战，体力损耗，精神疲劳。

虽然白林的精神体本来就莫名地脆弱，加上被神器所伤至今还未完全痊愈，还有多次使用未知的制造技能，精神力已经濒临耗尽，连【召唤师技能】都难以发动。

段名义纯粹是不想再耗下去了，已经在这里浪费了太多的时间和耐心。本来还想顺便看看现在的白林有什么能耐，可是让段名义一次又一次地失望，已经不想再和他玩下去了。

双方的魔力都有大量的消耗，白林的魔力快要见底了，可是段名义的魔力剩余还有很多。对于魔力的修行时间，两人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如果要面对消耗战，白林很快就会出现魔力干涸。

但要是让现在的白林来应付这场拳击，还是能做到的，毕竟他持有的魔力损耗很大，不代表魔力已经完全枯竭。只是在身体上附着魔力、进行强化，这种基础的技能还是能做到的。

轰！

已经分不清是雷鸣声还是拳击声。两人又一次同时击中对方，同时后退，也同时吐了血。

可以照明的火焰早已被漆黑的夜雨完全浇灭，火焰跳动的声音也早已消失，一小时前还是充满生气的校园，此时已经变成了一座废墟死城。

耳边只剩下冰冷的雨，还有沙沙的雨滴声。

如果不是白林的【鹰之瞳】和段名义的【千里眼】，在这片连月光都没有的黑暗中，就连对方的身形都看不见，更别说要和对方进行拳头的较量。

何况白林特地把衣服染成了全黑色，就是为了在黑夜里的潜行，用于应付视力没有被强化的对手，对付雨轩的时候确实是成功地接近了她。但是这对archer职阶的段名义来说这只是无用功，仿佛一个带着螳螂叶就自以为隐身的愚人。

轰——！

这一次确实是雷鸣的声音。

闪电劈下来的那一瞬间，白色的电光照亮了这片死斗场——双方都已经鲜血淋漓了，倾盆而下的雨水让他们的每一步都能留下红色的脚印。本来被弄乱的头发吸附了水滴，变得沉重，淋水的碎发贴在额前。

“喂……你小子……还不打算认输吗……”

“你才是……你一直问这个问题……不应该说是你快要撑不住了……？”

“呵，死鸭子还嘴硬……”

“那也比不过你……”

轰——！

下一道雷鸣响起，原本还相隔十几米的两人突然就出现在不到一米的距离内，同时打出了笔直的一拳。

砰——！

段名义打中了白林的侧脸，白林打中了段名义的左胸口。

白林的左眼又开始流血，段名义也感觉有些呼吸困难，两人同时后退一步，然后稳住身子，再用另一只手挥出一拳。

砰——！

白林的下颚，还有段名义的右侧脸，都受到了爆炸式的强烈撞击，舌头上可以尝到鲜血的味道，

只是这样还不够。

段名义咬紧牙关，再提起腿来，补上一段向上膝顶，直击白林的腹部。

可是这一招之前用过了，如果白林没有受到现在这么重的伤，还是可以躲开的。不过被击中并不代表无法反击，白林立刻抱住段名义的腿，双臂发力，将段名义向后抛掷出去。

段名义倒是完全没想到，这小子能在这个时候突然爆发出这么强的力量。

马上护住头部，穿过早就碎掉的玻璃窗，被抛进了房间里面，用背部摔在了木制的课桌上。然后没有控制好平衡，滚落到冰冷的地板上，压疼了左手臂，几个被痛击的部位一下子爆发出来了，瞬间失去知觉。

嗖！

白林从窗外跳进来，在空中高高地抬起右腿，朝段名义的头上一脚踩下去——

段名义马上起身，单独地用一只右手把旁边的课桌掀起来。

可是这种小把戏对白林来说是无法起到防御作用的。略带轻蔑地，白林一脚把它踢成散架的零件。

然后，段名义不在视野内。

白林马上转过身，用肘击横扫一圈，果然碰上了一记有力的踢腿。对外放出的魔力波震碎了窗沿上的残留玻璃片，就连木制的课桌都被震退了一点。

“背后偷袭这种招式……对我来说已经没用了……”

“是啊……谁让你小子总被刺客追杀……”

双方几乎都没有预备动作，白林马上收回手臂、换用腿部的上踢攻击，段名义收回左腿、换用右手的手刃突刺。

两个人同时把头歪到一边，同时躲避这足以撕裂人体的致命招式。因为没有命中目标，踢腿和手刃分别将附着的魔力放射出去，两人背后的墙壁同时被轰穿。

就这样保持姿势大约两秒的时候，两人再度后退拉开距离。

“你小子的体术什么时候进步的……？我记得前几天你还只是小混混的水平。”

“我只是模仿你而已……”

“难怪我觉得你这人越来越让我不爽了……”

只用这么点时间来休息是肯定不够的，全身上下的伤都在发痛，左臂还没有完全恢复。

这样就无法射箭偷袭了。

段名义还是摆出认真的战斗姿态，谁知道白林什么时候会攻过来呢？这个距离下不会受什么决定性的重伤，但要是段名义松懈下来的时候被白林钻空子，必定会削去很多优势。

而且白林的手枪可是还放在腰上呢。

“名义啊……”

“嗯……？”

“已经过去这么久了，你说雨轩会不会已经死了？”

“鬼知道……”

“还是说，他们都被雨轩杀了？”

“那娘们打不过老妖婆的，抑制剂还有很多，她的【清醒】只有一个。”

“那就当她已经被杀了。”

“想多了，那些家伙还没有聪明到能理解你的命令，老妖婆也算是找回了一点主动权，不可能再顺着你了。而且你是不知道那两个女人的关系，就算所有人都听从于你，老妖婆肯定会站在雨轩那边护着她。”

“……”

“老子早就和你说过了，这个地方早就在暗中划分成了几个派系。你看到的一直都是老妖婆为首的、站在‘正面’的忠坚派，其他那些站在‘反面’派别的丑恶嘴脸你是从来都没有见过，那些东西就连我都不想去触碰。对了，可能‘正面’‘反面’什么的你理解不了，那是老子自己想出来的词，到现在只有老子一个人调查过这些。”

“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这些你不必知道，我的线眼比你想的还要多。‘反面’的那些蛀虫，他们至今还留存在这里只想要依靠我们这些强者而已，那些人当中不思进取的人可是多了去了，只想着寻找靠山，等时机不对就卷铺逃走。所以老子从一开始就不想为了那帮弱鸡做这做那，世冰那个傻子竟然还以为被人当作牛马是一种正义。”

“这就说不通了，如果真的只是想找到靠山，为什么不去找ruler？”

“你还真够蠢的……现在各个地方都有反ruler的组织，如果哪一天ruler真的垮台了但是我们没有被放出这个世界，那么投靠ruler的那些人就会成为下一代ruler——成为被永恒之地所有人追杀的目标。所以留在这些反ruler组织里面才是最好的选择，既可以保全后路，也可以保全‘良心’。切，那种不值钱的东西。”

“‘枪制队’的黑暗面……”

“差不多就是那个。就连老子都不想去接触的东西，凭什么你觉得你这样的一个新人有能力去控制他们？为了所有人的胜利？别逗了。如果你真的杀了雨轩，可能站在‘正面’的那帮胆小鬼会跟着你，那些站在‘反面’的、你看不到的家伙们要做的大概就是杀了你吧。反正你的罪名还没有完全除掉，要杀掉你的理由和方法可是比你能想到的还要多得多。”

“……”

“对了，诬陷你的那个人我早当天就已经找到了，但是那时候的你不想怪罪他，所以老子没有把消息公布出去——他就是站在‘反面’的其中一人。你现在应该知道了，‘反面’的人对你的敌意到底有多大，你小子是无法控制他们的。假设这次你成功了，那么接下来的结果只有三个——你被他们活撕，他们被你活撕，还有你们同归于尽。不管怎么说，你继续这样只会触发一个不得了的连锁，到了最后没人会有好下场。”

“原来……你阻止我只是为了保全自己……不被这个连锁危害？”

“不然呢？人不为己，天诛地灭。”

“如果人人为己，结果还是毁灭。”

“所以你打算作为一个无私的正义伙伴来帮我们取胜？呵，又绕回到一开始的话题了……所以你认为要打败ruler、放所有人回去，第一件事就是要除掉那些你觉得碍事的人？这想法很好，很出色，是个领导者该做的，你还真伟大，老子都感动得快要吐了。”

“看来你还是打算反对。”

“废话，老子当初只是想让你别再去服从那些素不相识的人，给自己多一点选择的能力，而不是完成选项的能力！结果你连这种话都理解不了，现在你还自以为是一个能把一切都掌握在手里的自大狂！杀人犯！就算是到了这一步你还是没法改变你的本质，你就是一个什么都做不好的蠢货！白痴！”

“喂喂喂，突然发脾气干嘛？你的伤也不轻吧？小心喷血死掉。”

“你说这样说话只会让人更想吐血！”

“嗯？我可是在好心提醒你啊，难道你没有发觉？对了，今天有个人和我说过——我认为错误的东西只是我自己认为而已。我就虚心受教了，所以名义你所认为错误的东西也只是你自己认为的而已，虽然也有很多人说我是错误的，是个疯子，但是他们很明显就是你说的‘反面’的人吧。”

“………………哈？”

“所以我在做的这些其实也是在清除那些‘反面’的人啊！我觉得你的推测也没有错，如果继续这样下去，说不定那些‘反面’的人真的会来除掉我，但是啊！这不就证明了他们也在害怕我？！”

“你小子……”

“我对他们而言是个威胁所以要除掉我！如果无法服从于我完美的安排，成为我们‘剑制队’成功之路的绊脚石，那我就用我自己的力量把他们全部消灭！”

“等下……”

本来还想趁说话的时候拖延时间休息的，可是刚才白林说出了一个禁忌的词语，段名义的表情突然变得恐怖起来。双眸瞳的红色光芒控制不住地闪耀起来，就好像化身成为了真正的厉鬼恶灵。

“你小子……刚才说什么队？”

就算是现在极其理性的白林也能察觉到那种名为“杀气”的虚无之物，内心感受到了久违的“恐惧”，不由得产生了想要拼命逃走的念头。

不过“恐惧”的出现也只是在这一刹那的时间，经过理性的极短暂思考，白林还是稳住了双脚没有离开。

“名义，你是说——‘剑制队’？”

“你小子……难道是打算把这个队伍变成‘剑制队’吗？！”

“没错，因为将来这个队伍需要让一个名为‘白林’的人来带领，所以和那个‘剑制队’差不多吧。”

因为段名义从没有说起“剑制队”的事情，第一次就下白林的时候那语气也像是在这个地方初次见面，所以白林一开始就断定段名义并没有加入“剑制队”，是一个和“剑制队”无关的人。所以就和对待学姐一样，让段名义以为“剑制队”的白林和眼前这个白林是不同的两个人，可以避免很多麻烦。

可是段名义突然就变成这样，显然他和“剑制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

“为什么是‘剑制队’……你这小子疯了吗？！”

“我理智得很，正因为理智所以我想这么做。你可能不知道，韩泠那边可是已经聚集了‘剑制队’的残党，只要利用一下我和韩泠的关系就可以把那边的强者都变成我们的。不过这样一来我们这些旧日的强者就会降成中层的弱小者，那一击不叫‘枪制队’了，倒不如说是我们去补充了‘剑制队’的人数残缺，所以把这个队伍改叫‘剑制队’我想也没什么问题。对了，库露米就是因为拒绝了我的这个想法，她拒绝这个百利无一害的提案，所以我就把她这个阻碍队伍发展的人给处决了，也就是我犯下的杀人事件。”

“库露米……？”

“反正其实一个队伍叫什么名字都不重要吧，就和名字一样只是为了方便联系的东西，如果把每个人的名字改成不同的代号，效果也是一样的。要是你们坚持反对改名也无所谓，反正队名和名字一样都不过是个方便称呼才使用的外号，把队名留下来就像墓碑那样可以记住很多东西呢，不过，墓碑还有队伍精神什么的都只是无用的扯淡，只要这个队伍能正常运作、能杀死ruler，就已经足够——”

轰——！

闪电落下，绽放出耀眼的白光。

闪烁着猩红之瞳的恶鬼，就浮现在白林的面前，仅仅只有咫尺的距离。这个距离下，白林随时可以出拳将他打飞，可是身体却怎么都动不起来，就连说到一半的话都说不出口。

因为战斗而变得燥热的身体，这个时候竟然感觉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凉意。白林说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因为他感觉他的理性已经快要被什么东西给吞噬了，无法思考。

这种仿佛要窒息的感觉，手腿无法动弹的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

“喂……”

还是努力张开了嘴，用连自己都没有发觉的颤音说，

“名义……你这是要做什么……？”

“做什么？你在害怕吗？你在害怕？我都说了不会要你的命，你没理由害怕吧？不过——”

恶鬼反问了一句，然后靠近白林的耳边，轻声细语地说道，

“——你刚才说墓碑是个扯淡的东西？你给我做好准备……接下来可能会有点痛。”

轰——！

雷鸣响起，背对着白光的血瞳恶鬼倒映在白林的瞳仁之中——

砰——砰——！

白林还没看清段名义的动作，就受到了一股几乎要把身体粉碎的冲击，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朝后飞出去。

连续贯穿了两面墙壁，就算是银时的坚韧身体也难以承受这样的打击了，吐出的血直接染红了下巴。

白林很快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之前的两个回合，就像段名义说的那样只是想看看白林能做什么，白林能做到什么地步，所以故意放水了很多。现在能势均力敌只是因为白林确实给他造成了不小的伤害，而且这个“势均力敌”也只是白林自己所想的。

段名义已经退让很多了。一直拼命的白林，在他眼里其实就像个班门弄斧的小丑。

啊，算是明白了，这场战斗打从一开始白林就没有胜算！

【召唤师技能·潜力激发】！

【召唤师技能·灵魂漫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