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诸葛家的立身之道（1/2）

当孔明亮跪坐在床榻前，诸葛玄的脸色并不好看。并不是因为伤势，而是他在房内听见了之前孔明亮的一番高谈阔论。

只听诸葛玄沉声道：“亮儿，你还记得在徐家村子之时，叔父所对你说的话吗？”孔明亮不解道：“叔父所指的是……？”诸葛玄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孔明亮恍然道：“记得，正因为此，亮才有心提醒各位侠士。”孔明亮自然明白叔父叫自己进来是因为听到了自己在外面的一番对天下的局势分析，此前自己也对叔父说过，虽然偶有不同的意见，但大致上叔父倒也算是认可。

只听诸葛玄继续道：“何为危墙？”

孔明亮知道叔父还有话说，也就没怎么接话，答道：“还望叔父明示。”

诸葛玄道：“危墙，自大也，在诸葛家并不仅仅是指外部的局势，更重要的是自己的心。”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心，继续道：“亮儿，以你的聪慧才智，将来的路必然要比我们父辈要远的多，我不知道你的见解是如何得来，也不知道家兄是如何教导与你，韦天师与你仅仅只有一日长谈，不可能告诉你太多的东西。但诸葛家如今还能在这乱世中存活的唯一法门是谨慎，这一点你要记住，切不可自大，凡事需谨言慎行。”

一席话如同冷水一般浇在了孔明亮的头上，几天来孔明亮始终对之前的事耿耿于怀，如今终于明白，其根源就是在于自己的自大。作为一个后世之人，所拥有的智慧、知识远不是如今这个时代的人可比。更不要说，自己的实际年龄早已不是十几岁的孩子了，并且大致能够知道历史的走向，这一切既是资本，也是危险。

所谓知易行难，当一切事物在自己看来并没有多大难度的时候，实际身处其中则完全是另一回事，自己的灵魂从未来穿越至这个时代，本身就已经破坏了历史原本的进程，很难说将来会不会往自己所知道的方向发展，在这样的情况下，稍有差错便会将原本的未卜先知变成误入歧途。

孔明亮低下头道：“叔父，孩儿一定谨记您的教会。”

次日，一行人就此别过，赵云由于艺高人胆大，直接就孤身往西前往洛阳方向，若是有机会，他很可能会效忠于汉帝。

而徐庶原本从颍川出发一路向东北而来，如今往回走已是战火连天，不如与诸葛家结伴南下，一路上也有所照应。可刚一进扬州地界，徐庶便改变了主意，直接向西前往荆州去了。

说起来，孔明亮对徐庶还是带有一丝疑惑的。这一疑惑来自于叔父诸葛玄的分析，据徐庶所言，其原本是接老母南下，可队伍中并没有看到其母亲。同时大庙山并非是颍川南下之道，再加上如此巧合的相遇，很难让诸葛玄对徐庶等人产生太大的信任感。而孔明亮出于对历史的认知，所以自然而然的就放下了对徐庶、赵云等人的防备之心。

诸葛玄一行人顺水而上，由于已入冬，便在庐江暂做停留，这里如今已经是袁术的势力范围。好在诸葛玄与袁术也有所来往，他作为常年来往于各地的使节，对于各地的诸侯均有所结交，加上其为人谦虚谨慎，彬彬有礼，更是让诸侯们对其相敬有加。

近一年来，袁术不断向东南扩展，而北面的兖州、豫州、徐州已经乱成了一锅粥，各方势力相互拉锯，刘辟、曹操、吕布、刘备已经逐渐成为了世人瞩目的焦点。同时边缘的袁绍、袁术等人也趁此机会不断的扩展，壮大自己的实力。

一路之上，诸葛玄由于伤势和长途跋涉，身体状况也大不如前，但每日里还是坚持给诸葛亮与诸葛均二人讲述如今的天下大势。诸葛玄作为刘表的属臣，常年各路奔波，所以其所见所闻对于诸葛亮乃至诸葛家族来说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

孔明亮也在这一路上了解了许多这个年代的事情，和以往他所知道的大致还是相同的，只是他明确了一点，只要是一方诸侯，就绝对没有等闲之辈。远的不说，如今所在之地的主人袁术就绝对不是什么不识时务的废物，就连孙坚也愿意听命于他就说明此人必然有过人之处。

庐江，地处长江以北，西依大别山余脉，历来富庶，这让当地产生了不少的地主豪绅。诸葛玄一行在沿江西行中遇到了风雪，便停泊于庐江港。

原本南方的雪并不会很大，尤其是长江中下游，但这一年却飘起了鹅毛大雪，虽然长江并不会结冰，但天寒地冻的只能寻找一处落脚点，度过了冬天再继续赶路了。

在庐江港西北侧、庐江郡南，也就是庐江港与庐江城之间有一大片士族的庄园，诸葛玄与这一代的士族也有所来往，便带着诸葛亮一行人前往投宿。

“看来今年就只能在这里过冬了。”诸葛玄骑着马对身边的诸葛亮说道。

孔明亮骑着马跟在诸葛玄之后，并不是他想骑，而是被逼的。虽然对骑马还是有些恐惧，但至少要比坐在颠簸不断的马车里要舒服一些。在马上用绳索简单的制作了一个如同赵云那样的马镫之后，骑马相对比原先要容易的多了，时不时的还可以活动一下筋骨。

起初还被马鞍磨得屁股大腿生疼，如今已经是习惯了。叔父说：将来自己是要入仕途的，不会骑马像什么样子。诸葛均也想学骑马，但因为年纪太小，被叔父叫回了马车里，很不情愿地回到了姐姐的身边。

诸葛玄并不希望诸葛家的所有人都进入仕途，但有能力的次子入仕，对于诸葛家来说则是很有裨益的。这是诸葛家的乱世存活法门。

主家，通常是指嫡长子，也就是诸葛亮的父亲诸葛珪，作为家主，其义务是保存家业，留守祖地。

次子与其他的庶出子弟则有义务开拓家业，或入仕、或攀附权贵，尽力做到让枝叶更为茂盛。如若有一天主家没落或者是消亡，那么这一些枝叶就要起到延续血脉的责任。其中的规矩和法则极其严格，不容任何人违背，主家对违背者具备移除族谱的权利。

这是从小的教育中就根深蒂固的思维，视为天理，只有如此才能形成世家。而这一些同类的世家也会相互尊敬、来往，形成一个个可靠的利用同盟，这便是士族。

其中也有其潜规则，比如士族之间的争斗多半是有尺度的，或可以杀人灭门，但很少会有灭族的行为出现。并不是不想，而是不敢。当一个家族逾越了原本大家所既定的规则，那么就不在是这个利益共同体的成员。或可以绝对的实力高升至另一个群体，比如皇族一类的贵族，又或许是渐渐被人所厌弃，乃至没落与消亡。